【红柳叙梦】宝黛钗三位一体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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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黛钗三位一体之我见
文/红柳
读《红楼梦》近三十年了,笔者自悟到宝黛钗的三位一体,并非空穴来风。如“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就这样说到宝玉: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而第三回“林黛玉进贾府”和王夫人的第一次交谈中也如此说道: “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关于贾宝玉的玉是什么?各位学者有了很多观点,有言玉即玉兄,有言玉即作者,有言宝玉、神瑛侍者、补天石的神话色彩的三位合一,这些都自有道理。然于笔者而言,自有一番小道理,即从字面意思来看,宝玉是“衔玉而生”的直解就是 “宝玉天生是带玉的人”,我想在大众的口中,当别人问及,“宝玉是谁”,知情者答曰:“宝玉就是那个带玉的!” 带玉的就是宝玉,而带玉和黛玉的谐音,是如此高度的契合,难道是偶然吗?那么林黛玉是什么?林黛玉就是“临时带玉”的直解啊!不需要任何曲折,直达题意的深处。《红楼梦》的作者善用谐音写法,我想各位读者是并不陌生的,可这样高度契合的谐音,各位方家几乎无人提及,大约是被作者的“宝黛钗三角恋”给转晕了吧。
如果排除人设的障碍,这个“宝、黛一体”就不难理解了。在各位大家洋洋洒洒的万言解读中,不乏这样的“宝黛观点”:黛玉是宝玉的精神知己,他们的爱情是精神世界里的“三观相合”,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解读下去,如果把黛玉理解成宝玉精神世界的一部分,或者说,把宝玉的精神世界剥离出来,幻化成女体,这个自我的精神世界是不是每一个人自我携带的宝贝呢?这也很好地说明了“敝帚自珍”这个词,虽然你的思想在别人眼里有可能是古灵精怪、荒诞不经,甚至在被生活和社会完全消弭了自我的亲娘王夫人(关于王夫人的这个观点,笔者将另文说明)眼里是个“混世魔王、孽根祸胎”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无比珍爱自己曾经荒诞不羁的青春理想。话说回来,哪一个淘气、聪明、俊秀的男孩不是被母亲如此狠狠地昵称呢?“孩子是自己的好”,对每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如此,所以宝玉挑逗金钏儿的时候,王夫人认为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可以不予理会,可是金钏儿说了胡言乱语之后呢,王夫人马上暴跳如雷,反手就打,错误都是别人的,我的亲娘哎!自家的孩子都是别人带坏的,这个理念根植于每一个母亲的思想和心灵深处。因为母爱,足可以让任何女人偏执。
从宝玉的精神世界剥离出来的黛玉,她有纯真的性情之美,她几乎有一切青春期孩子的“任性、刁专、敏感、自然灵秀”,原来每一个人的青春都是带刺的大红玫瑰,又香又艳,虽然有些青涩,有些瑕疵,有些不尽如人意,可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会怀念自己的青春,都会念念不忘那段纯洁的爱恨情仇。从这个角度来讲,黛玉(带玉)和宝玉与生俱来,宝玉如何会不深爱黛玉呢?作者如何会不深爱自己的——哪怕不成熟的思想呢?这里就要和《聊斋志异》勾联一下了,那些善良美丽的妖狐鬼怪不也是写书人思想理念里生产出来的吗?谁说男人不会生孩子?谁说我就跟谁急,他们生的可不少!他们生人也生妖,生鬼也生道,君不见,古往今来,汗牛充栋的各类文集故典、故事戏曲儿,不都是他们生的吗?里面有多少人?恐怕比这个有形世界里生的还多,男人是最会生孩子的,而且都极高产!不同的是,女人用肚子,男人用脑子。
我们再来说一下“临时带玉”这个谐音的解读吧。笔者以为宝黛二人实为一人,他们是青春期的我们,是一段如宝似玉的青春岁月,短暂而美好,总是让人惋惜的“花开到荼蘼的韶华易逝”啊!曾经的清纯,如雨露夜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于我们记忆的深处。到这里,大约就能很明白地解读《红楼梦》的全书中为何没有林黛玉的外貌描写了吧!而她的描写从宝玉的眼底流露出来的那是“一抹青山如黛,恰是柳林如烟”的朦胧和模糊啊!
如果说黛玉是宝玉精神世界剥离出来的“木石姻缘”,是转瞬即逝的繁华盛世,那么宝钗就是宝玉(或者说我们),俗世里苍凉的婚姻和无奈的命运,这“金玉姻缘”的合体,是后天社会强加给我们的,所谓宝钗非钗也!姻缘二字拆开成“因缘”,这种解读的空间是否更广阔了呢?
青春期过后(黛玉之死),面对婚姻和社会,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俗世里的一切。一如宝钗出场时的高调选妃一样,孩子的出生,人们大约都会有这样的祝福:“这孩子聪明,将来准是清华、北大的料”,可是随着岁月的增长,你会不会发现,这样的祝福越来越少?这个“皇宫”如果是我们人生里的高等学府或者高官厚禄,真正能进去的有几人?如果把宝钗的进宫待选,切换成男人们的“开科取士”,对于落榜,我们恐怕是不陌生的吧?退而求其次,无比心累地辗转于俗世的油盐酱醋,终于把自己染得看不出颜色,成了别人眼里的“半新不旧”(宝钗的衣着)的时候,那或者才是周瑞家的眼里的“温厚端方”吧!所以宝钗总给我们时光错乱之感,而谁又能说宝钗的出现,不是一个“60岁老人的世故圆滑思想”和“16岁珠圆玉润少女形体”的结合呢?这不过是作者使用的一个大腾挪写作手法而已。雨村的进阶之路或者说仕途之旅告诉我们,“恩将仇报”的不仅仅是葫芦僧判断葫芦案里的女苦主甄英莲,其父曾经是贾雨村的恩人,就是那个拿出“护官符”的门子又何曾不是贾雨村此案的救命恩人呢?他们的悲局都是走上仕途的贾雨村一手造就的。惜春的那句无比绝情冷酷的话,“不作狠心人,难为自了汉”,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一些了?作为仕途男人不择手段地走上高官厚禄的贾雨村锁枷扛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薛宝钗最终守寡的婚姻,守寡是什么意思?于官场的最终结局来看,越是官运亨通、仕途飞黄腾达的人,到老了,越是逃不过“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悲凉凄怆,而这种悲凉,是普通人所无法体会的。
写到这里,想起了宝黛二人的偈子,宝玉说: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是立足境。黛玉言道: 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诚然从佛家的解读那是一个妙处,如果就我们俗世之人来看,无非是:你求证,我求证,没有求不到的证的时候,就可以立于万物而不败了,如果你觉得还是不明白,你就当成是你生活里的大学毕业证、研究生证、博士生证好了,当你学贯五车、学霸天下的时候,几乎啥证都有了,你不是就可以处处立足了吗?这个证是什么?是衡量社会人的一个能力标准,人人都要求得社会和他人的认可,从而完成自我修行的圆满,这种辛苦,相信那些“三更灯火五更鸡”的饱学之士们会有更深的体会。
而黛玉偏偏说了一句“无立足境,是方干净”!是啊,无立足境,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不需要求什么证,自然就不用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轮回之苦了。关于这句话,其实还有一个更深的解读,不过,那是一个特例。如在师生中享有“盖世奇才”、“教授的教授”、“太老师”等称誉的陈寅恪,他的各项能力,不知道用什么证件才能足以证明?我们且放下不表吧。
当我们挽着手,告别青春年华(黛玉),走向宝钗的时候,也是宝玉失玉的时候。时间、岁月和俗世是真正的“杀手”,他把我们曾经 “如宝似玉”的青春年华剥离生命体的时候,给了我们太多宝钗的诱惑和无奈,耗尽心力争取了从上到下、从最高到最低,甚至最后一份卑微认可的时候(赵姨娘言道:怪不得人人都夸宝姑娘好!),我们好像成了人生最大的赢家,当这种赞誉终于赢得“盆满钵满”的时候,我们早已没有了自己,而那一个曾经的自己,也早已遗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所以,当作者用曲笔在批评宝玉、黛玉、宝钗的时候,又为何不可以理解成对不同的“我”的自我批评呢?当作者在盛赞这些才子佳人的时候,又何尝不可以理解成自我的欣赏和青春的追忆呢?一切元非我,万象由心生。
作者的成书过程,或者说心路历程,不也是一个自我、非我、物我、他我不断纠缠搏斗的过程吗?这种潜伏在个体中的矛盾交织,给了我们希望、期待、焦灼、痛苦、欣喜和悲凉,将一个个“我”如剔蟹脚般剥离出来,那便是隐藏的大千世界。
红柳| 山东红迷学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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