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云：我的抠门奶奶

我的奶奶，我一直怀疑是不是亲奶奶，她对我小气的很。

每到夏天，小伙伴们都在吃着雪糕、冰淇淋，只有我远远地看着。她说回家喝绿豆汤，清热、解毒。哼！绿豆汤啥味？雪糕那是什么味？能相提并论吗？每到放学接孩子的时候，小伙伴们都围着小摊位，炸丸子、火腿肠、炸小星星、炸馒头……奶奶拉着我就走，我一路不开心。她说那些东西吃多了对胃不好，到家又不好好吃饭了。有时，妈妈也觉得她太会过日子，太算计。

她不忙的时候喜欢拿着本书看，喜欢打字，写点日记，记录生活，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我也很少吃饼干，她说吃那些东西不健康，里面添加剂很多，大街上好多小胖墩都是爱吃垃圾食品吃的。

她在网上给我买了做饼干的模具，还有制作蛋糕的模具。她为了我喂了十多只老母鸡，每天都能听到母鸡“咯哒咯哒”的叫声。我有时到鸡窝寻找鸡蛋，拿到屋里当玩具玩，她总是说小心点，别打碎了，弄一手。她做的饼干也很好看，动物图案，好几种，大多数是绿色的。她说“我做的是绿色食品，对你长个儿，身体发育很有益处。”

她的饼干一般是用菠菜、胡萝卜、西葫芦，有时还有南瓜榨汁，口味独特。她对妈妈说，每天在路边买些垃圾食品，不少花钱，还对身体不利。她做的饼干和蛋糕用鸡蛋和面，少许白糖，加上菜汁和面，做出绿色，浅红色的食品，美观，也挺好吃，妈妈也认可了奶奶的做法。我的妈妈也不给我买零食吃了。

我的个子也越长越高，身体健康，奶奶好像是很得意。有一天妈妈对我说邻居家的小孩，不好好吃饭，爱吃零食，都十岁了，还没有换几颗牙，我的牙陆陆续续地都换了，从前的乳牙都下岗了，现在都是恒牙，自己可以像大人一样啃排骨，吃肉了。

2006年，我的母亲想买辆大车，种地省劲，不忙的时候想到县城搬家公司运送东西，赚点钱，贴补家有。母亲没有多少存款，和父亲商量，不行和好友借点钱。奶奶也看出母亲的想法，没有做声。母亲心想:婆婆这铁公鸡是不会掉毛的。有一天，奶奶问母亲“买大车你们有多少钱了”问这些干嘛？母亲心想。

母亲说还不到一半钱，差不少钱。奶奶翻箱倒柜，打开一个红布包，拿出一打钱。她放到桌上，让母亲数数。母亲一下子惊呆了，平时婆婆那么抠门，今天没想到那么大方。奶奶看出母亲的神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花钱用在刀刃上，平时每天买零食花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多，一年近四千块钱。你们说我平时拿得不紧，这些钱从哪里来。有个捞钱的耙子，还得有存钱的匣子”

母亲和父亲高兴地去了县城农用车厂，开家来一辆带蓬三轮车，近两万块，在村子里很有面子。以后奶奶的话，母亲言听计从。她认为奶奶会当家，也疼爱孩子们。母亲和父亲冬天跑运输还真挣了不少钱，他们把钱交给奶奶保管。奶奶不花父母亲挣的钱，她就花她和爷爷地里收入的钱。爷爷也不闲着，套上他的小毛驴，走街串巷换大米，小米，还卖点零碎东西，够家里买菜，买油盐酱醋的钱。别人家羡慕我们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年又一年，爷爷奶奶六十多岁，父母亲在县城买了楼房，奶奶也随我们进城，爷爷两头跑。

2020年的一场新型冠状病毒在全国蔓延，国人都禁足在家里，很多人无法上班，我的父母亲靠大车送蔬菜，没有耽误挣钱。家里奶奶肚子里的墨水发挥了很大作用。我不注意听讲，还时常做小动作。她一边陪着妹妹玩，一边监视我。时常告诉我认真听老师讲课，看完电视，还重新回放一下。她陪我看电视，我不会的问题她用脑筋想想还真能指导，还能给老师发作业。我的父母亲回家，沙发上一坐，只等吃饭。

村子里的人开始夸奖我的奶奶，是个能人，不白多读几年书。我在奶奶的关怀下慢慢长大，到了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的父亲决定在高唐买楼房。我的奶奶没有表态。父母亲的理由是给我更好的教育，她认为自己不能为别人指点江山，让孩子们自己做主。我们家终于搬进了楼房，奶奶随我们一起来到县城。生活又开始了新的一页。

新房到处干净，装修也不少花钱，开支明显增多。

她送我们上学后，开始收拾屋子，完事后，就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挣点钱，给家里减轻压力。她在大街上走，想捡垃圾，又没处搁放。她的好朋友让她去打扫卫生，说上午可以干两个时候，下午也可以干两个小时，她瞒着我的母亲偷偷去打扫卫生。她是真会见缝插针，每天都忙忙碌碌。有一天母亲上班忘记拿东西回家，看到家里卫生没有平时干净，心里有些不悦。她下班后，看到奶奶慌慌张张地打扫卫生，手忙脚乱地准备做饭，母亲觉得奶奶有事瞒着她。但又不好意思问清楚。又一天，母亲实在憋不住了，问奶奶最近慌慌张张到底干什么去了？

奶奶说有同学找她玩，以后收拾完卫生再出去。奶奶晚上把卫生打扫干净，早晨再匆匆忙忙收拾一下，又去打扫卫生。有一天，母亲终于听她的同事说起奶奶去打扫卫生的事，母亲对奶奶发了脾气。“妈，我听说你去打扫卫生去了，家里不差你那千把块钱，你岁数也不小了，每天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累病了怎么办？我们在外多下点力，挣点钱就能把你挣的那点钱补上。在家你就安心看好孩子，做好家务，我们能在外安心工作，没有牵挂！”

奶奶不再出去，但觉得无抓无挠，每天都看我们是不是忘记关灯，又没有忘记关水笼头。每天的饭菜剩余的，她下顿都自己吃掉。我们扔掉的半块饼干，半口馒头，都进了她的胃。时常给我说那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衡念物力维艰。”心烦时，她又拿起了书本，学写诗，写散文，写小说。她的每一天都过的充实，在她的身上，没有老年人的老气横秋，也没有唠唠叨叨。她时常给妹妹唱歌，画画，还能给我补习功课，我也开始喜欢了我的奶奶。

走在大街上，我的奶奶与众不同，知书达理，小区里好多人也喜欢和她说话，交流。我喜欢我的奶奶，她也是真心疼我，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