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是新生产要素，投资的最佳时点到了吗？

科技洞察 丨 深入科技行业最前沿

4月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意见》，提出了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五个要素领域改革的方向。这份报告值得关注的地方在于，数据作为一种新型生产要素，是首次正式出现在官方文件中。

现在听到很多声音，最多的说法是，将“数据”作为生产要素之一，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数字经济”红利大规模释放的时代。

这个消息加上前不久的四万亿新基建刺激政策，带来了IDC数据中心科技股的利好。像万国数据、世纪互联、奥飞数据、光环新网都在扩充自己的数据中心建设，阿里和腾讯在疫情期间扩容了IDC的数据算力，可见它们都起到了现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基础保障作用。

在基础建设的IDC行业，上面提到的云计算和大中型企业是主要的拉动力量。这次疫情带动了在线教育、远程办公，2019年IDC龙头公司在业绩增长方面也有不错的表现。在未来数据爆发的潮流下，对企业的信息化和数字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会进一步加速中大型企业的数据中心建设。

但是，如果要投资布局一个行业，需要我们深入观察和了解，这样才能看到其中存在的问题。虽说现在的各行各业都离不开数据，但数据要真正成为有价值的可利用资源，有一个问题不容忽视。

在《意见》里提到：加快推动各地区各部门间数据共享交换，制定出台新一批数据共享责任清单。也就是说，数据跟土地这样的自然资源一样，要把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开放出来。

但是，真正要做到把数据开放共享，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其中面临着一些不平衡的现象。这个问题就是，是IT巨头的数据垄断与数据公有化之间的矛盾。

要理解这个矛盾，要从数据的自身特点和经济形态说起。

丨科技巨头的数据垄断

你想象一下，数据是像石油那样，可交易的大宗商品，还是阳光那样的自然资源？

用自然资源来比喻数据是非常合适的，因为数据本身也是资源。很多人认为，数据就像石油，提取数据就是炼油。这样的比喻很好理解，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数据要真正体现出价值，需要进行分析和提炼，比如应用于AI语音机器学习的数据，需要进行“标注”，筛除不准确的数据。

美国AI研究机构Cognilytica预计，截止2018年，全球AI数据标注产业的产值增长66%达到5亿美元，2023年产值更将翻一番。而由于大部分工作都在“水下”，其规模之庞大，具体产值难以估算。

2019年4月，亚马逊被爆在世界各地雇佣了数千名员工，对Echo音箱捕捉到的录音进行转录、注释；

7月，苹果被爆用户与Siri的对话可能会被录音，并且上传至苹果，由苹果分发给Siri的外包公司进行分析，迫于舆论压力，苹果表示暂停语音分析业务；

同月，谷歌承包商泄露了超过1000份用户与谷歌助理交谈的录音，录音来自于Google Home智能音箱以及语音助手。

你看，这就是大型科技巨头们在做的事情，通过“炼油”，来充分挖掘数据的价值，让数据为自己的AI算法产出巨大的价值。

数据跟石油的另一个共同点是，是一种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交易品。比如youtube、facebook的在线广告，数据的交易是根据用户点击的次数、停留时长的数据来交易的。根据咨询公司Strategy&，2018年这个市场的市值高达1780亿美元。

正因为数据是石油的这个特点，通过炼油能够获取巨大的利益，IT巨头们占领了互联网搜索、社交、网购、阅读、邮箱等重要流量入口，成为各霸一方的垄断者，他们可以低成本采集摄取海量数据，并据为已有而不愿与他人分享。

我们要注意到，现在的数据经济已经非常不平衡。根据公开数据，2020年一季度亚马逊、苹果、Google、微软和Facebook加起来的利润达550亿美元，超过后面排名五家美国科技公司过去一年的利润总和。

从下图我们可以看到，在全球70个最大的IT科技公司中，中国和美国的市值占据了90%，而非洲和拉丁美洲加起来也不到1%。在传统产业向AI转型的背景下，联合国贸发会议警告说，非洲和拉丁美洲，两个州的经济体有可能沦为单纯的原始数据提供者，在未来只能不得不为中美为首的IT巨头的AI服务付费，进一步加剧了垄断。

来源：经济学人；彭博；CB Insights

IT巨头的数据垄断已经是常态了，未来还会继续出现“垄断效应”。在数据寡头的努力下，一座座数据孤岛正在逐渐形成。在当前社会的大多数行业，比如金融、社交、电商，物流、医疗、酒店、出行等等各个领域，都有各个行业自己的一个或者数个数据寡头。

而IT巨头在传统产业的进军，也是一场“数据争夺战”。为什么这么说？苹果布局大健康，Google布局长寿医疗、游戏产业，亚马逊布局物流、影视、甚至是药店，其实都是为了成为在这些传统领域中的数据主导者。

在被IT巨头垄断的形势下，很多小企业的生存环境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些公司试图搭建自己的云平台服务，但是竞争不过亚马逊这样的巨头。也有的小公司利用通用的AI算法来创业，吸引了大量资本投入，一度成长得很大，但是由于并没有太高的壁垒，收入来源依靠to G业务，并不能从自由市场的经济循环中赚钱。

所以，要让这些巨头们把数据开放出来，让数据成为真正的共享资源，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探讨。

丨数据应该私有，还是开放？

其实早在2011年，世纪经济论坛就预测数据会成为一种“新资产类别”，但是后来推进的阻力很大，效果也不太成功。原因之一是在自由市场里，买家和卖家之间难以就价格达成一致：

- 首先，数据的价值会随着时间变化，离我们现在时间越久远的数据，它的价值就越低；而更具有商业价值和战略价值意义的数据，是越新鲜和越新近的数据；

- 数据的价值对不同的公司价值也不一样，对一家公司是垃圾的数据，对另一家来说可能是黄金；

- 数据制度的不完善。比如数据的归属权，会导致很多问题。

在这样的矛盾下，很多人开始认为，既然数据并不适合成为大宗商品，那么确保它尽可能地被利用不是更好吗？就像阳光一样，人人皆可享用。在欧美国家，政府和公益机构持这一派的占大多数，催生了“开放数据”运动。

开放数据运用还是有一定成效的，以Google旗下的Waymo为代表的无人驾驶公司带头，共享了自己的无人驾驶汽车收集到的部分数据。微软也开始准备实施“开放数据计划”，微软的首席法务官Brad Smith认为，要让人工智能依赖的数据民主化，让人人都可以获得。

但是让数据共享出来也出现了问题。对公司来说，生成优质数据也需要很高的成本，为什么要开放出去呢？而且数据还可能泄露公司的产品信息，拱手把数据让给竞争对手。麦肯锡全球研究所的Michael Chui就认为：对企业来说，哪些数据可以公开，哪些数据要严格保密，公司是要做出非常战略性的决策的。

那么问题来了，数据到底是石油这样的私有物品，还是阳光这样的共有物品呢？我们认为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很可能是位于两者之间，它既有石油这样的交易属性，在某些程度上也能开放出来，让大众受益。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未来的数字基础设施。

英国开放数据研究所（Open Data Institute）负责人Jeni Tennison做了一个有趣的比方，他认为数据就像公路这样的基础设施，有的人会走私人收费公路，有的人会走多车道的共同高速公路，但前提是它们需要一个公立的第三方机构来运营和监管，而不是大型科技公司享有数据的控制权。

所以说要让数据成为未来真正的基础设施，有很多问题尚需要解决。我们需要要讨论数据共享的合法性的基础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哪些数据能够被共享，哪些不能？能够参与数据共享的组织或企业是怎么样的？数据共享的法律协议应该是怎么样的？解决了这些问题，数据作为一种新型生产要素才能释放出巨大的价值。

面对数据巨大的价值诱惑，一些公司拿到数据后失去了初心，谋取了巨大的利润。而未来真正的成功者，一定是一个开放、普惠、面向未来的公司，而不是过于倚赖特权和垄断的公司。如何推动数据更好地被利用，需要政府、产业界、学术界和消费者用户一起来探讨。

*注：文中提到的公司仅为行业分析，不作为任何投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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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煜全

全球科技投资人、海银资本创始合伙人

这次利好数据的中央政策，我们也要看到，投资布局不仅仅是局限于新基建建设、大数据中心IDC公司，再往上有更大的机会。只要找到机会，你也可以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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