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渤海”地望新解------《山海经》系列研究
“渤海”是我国内海,据史料记载,渤海又称为“勃海”,苏秦曾云:“齐北有勃海。”,田肯亦云:“齐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司馬相如·子虛賦》有文:“浮渤澥。”,亦作勃。渤海也被称为“少海“,《韩非子》有载:“齐景公游于少海。”,自元朝以后,“渤海”的名称一直沿用至今。《索隱》云:”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橫在济北,故齐都賦云:海旁出为勃,名曰勃海郡。”。《山海经》中也有关于“渤海”的记载,《海内东经》有载:“琅邪台在渤海间,琅邪之东。其北有山,一曰在海间。”,琅邪今作琅琊,是山东省东南沿海地区的古老地名,历史上曾有琅邪邑(县)、琅琊国、琅琊郡、琅琊道,位于今山东临沂、青岛、诸城、日照一带。春秋之齐国置有琅邪邑,在今山东省青岛市琅琊台西北;周元王三年(公元前473),越王勾践迁都琅邪;秦朝,置琅邪县(治所在青岛市琅琊镇夏河城),同为秦时琅邪郡治所,西汉仍属琅邪郡。而琅邪台指秦始皇时于琅玡山上所建之琅邪台,其地本也当居此琅邪,可《文选·司马相如<子虚赋>》有一记载却非常奇怪。《文选·司马相如<子虚赋>》:“东陼钜海,南有琅邪。”,郭璞注引张揖曰:“琅邪,台名也,在渤海间。”,以此注释来看琅邪台居于渤海间,而非在东海,这就让人怀疑,“渤海”所在或另有说法,并不在今天的地方。
郭璞为东晋时人,其时渤海与琅邪地望本当皆无疑义,而其作此注引却又无一词置疑,显然他是认可这种说法的。为何他有这种明显与时人不符的看法呢?我以为郭璞有此看法,正是出自《海内东经》的这条记载,《山海经》为先秦文献,其所述内容为上古时期,郭璞也为此书的搜集注释作出过重大贡献,这条记载他肯定是很熟悉的,故此,他于此才作此注引,其对渤海、琅邪地望是明显存在疑问的。那么《山海经》所载的“渤海”在什么地方呢?
“海”,《說文》云:“天池也。以納百川者。”,《釋名》云:“海,晦也。主承秽浊水,黑如晦也。”,《爾雅·釋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又物产饶富为陆海。”。可见,上古的“海”又可作湖泽大沼解,不一定是指位于今天我国东界的大洋。《南次三经》有载:“南次三山之首,曰天虞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东五百里,曰祷过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犀兕,多象。有鸟焉,其状如鵁,而白首、三足、人面,其名曰瞿如,其鸣自号也。泿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海。其中有虎蛟,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引文“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此中“丹水”本人前已撰文《丹水、三苗地望考》作过考释,认为其位于今天的荥阳广武山下。引文中又有“天虞”、“凤凰”,与《大荒西经》、《海内经》所述可作参照,俱当处于荥阳地区,上古“渤海”或也当处于此一区域。
那么“渤海”又何以得名呢?据《索隐》: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横在济北,故齐都赋云海旁出为勃。这个解释仍然是据后世“渤海”地望作解,其义当为附会,而非其本义。“渤”字义又可作“水涌之貌”,这个含义显然与其本字“勃”的“勃然而兴”之义有关,我认为这个解释才是“渤海”得名本义。
《水经注.卷七》记载:“<晋地道志>曰:济自大伾入河,与河水斗,南泆为荥泽。<尚书>曰:荥波既潴。孔安国曰,荥泽波水已成遏潴。阚駰曰:荣播,泽名也。故吕忱云:播水在荥阳。谓是水也。昔大禹塞其淫水而于荥阳下引河,东南以通淮、泗,济水分河东南流。”,据此可知,济水是于此汇入河水,直至荥阳东再分流,这里要注意的是郦道元明言“昔大禹塞其淫水”,是何意为?我意此处是说本来“河、济”合流而夺汜水河道冲入荥阳,是“大禹治水”时,堵塞了汜水入河口,从而引流向北。“阚駰曰:荣播,泽名也。故吕忱云:播水在荥阳。谓是水也。”,其意是汜水因被堵只能东向,溢为“荣播”,其水名为“播水”。今天观察荥阳地图,从荥阳上街到时唐岗水库、再到枯河隐约可连成一线,或即此“播水”遗迹。这个“荣播”应当就是所谓的“渤海”,“播”与“渤”本音同可通也,此大泽是因洪水勃兴而成的,故又名之为“渤海”。
《东次三经》又载:“又南水行五百里,流沙三百里,至于无皋之山,南望幼海,东望榑木,无草木,多风。是山也,广员百里。”,此处所载“幼海”我意也当为此“渤海”,按经中所载此山为所述山系的最南端,以文中前述“渤海”也当在上古时期这一区域人类活动的南端,两者所载当为同地异名。“渤海”又有一名为“少海”,“少”与“幼”其义本同,俱指其海勃兴之义,“幼”字又与“勃”字形近易讹,或其本为“勃”字。《海内经》记载:“ 南海之内,有衡山,有菌山,有桂山。有山名三天子之都。”,《海内南经》亦载:“三天子鄣山在闽西海北。一曰在海中。”,可知于经中所载地域的南方时有一“海”,我意皆指此“渤海”。“大荒四经”、“海外四经”所述之“海”俱为同一“海”而处于广武山北,唯《海内南经》、《海内经》才有此处于南方之“海”,可知此“海”是于短时间内勃兴而成。《海内南经》所载“三天子鄣山”与《海内经》“三天子之都”同指一地,其下有文“桂林八树在番隅东。”,“桂林”或即处于《海内经》之“桂山”,以经中所述二者相邻。其西为“番隅”,其意或指“荣播”之东隅,也即此“渤海”之东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