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9月11日 星期五 阴
如果你的朋友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失联了，不要问为什么，开学了！盼望着，盼望着，全面复课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历时七个月后，重新见到久违的学生有点小激动，可是，不能拥抱、不能击掌，甚至不被鼓励走近学生的身旁！
我应该是那种在新学年接受“双重打击”的老师，既要每天迎接面对面的学生，又要同时直播我的授课，让另一批在家上网课的学生连接到我的课堂。尽管有不爱学习的学生偶尔调皮一下，尽管网课学生的互动有些滞后，尽管看到人潮汹涌的走廊有些心悸，但开学第一天的进展还不算太糟糕。
这是我的教室之一，我在学区的网站上看到的，我竟然不知道谁来我教室拍的这张照片，可见我教书是多么的投入啊，呵呵。墙上屏幕上是在家上网课的学生，教室里坐着的是面授的学生。
学校加强了消毒工作，看到帅帅的校工背着的那个喷雾消毒器了么，怎么这么面熟，让人浮想联翩，不禁想到小品《红高粱模特队》里的那位给果树喷农药的大爷：收腹、提臀、这边加压，这边喷雾，节奏是这样的，一嗤嗤、二嗤嗤...
学校也为在家上网课的学生继续提供营养早午餐，减轻家长的负担，家长可以去高中领餐；而享受免费早午餐的学生也可以继续享用免费餐食。
尽管有校车，但是很多家长还是自己负责接送，所以，早上和下午两段时间，校门口交通非常拥挤，我得比往年提前半个小时进校，以免堵在路上。
放学后，赶回另一校区开始下午的越野跑训练。这几天的持续高温，已经让人感到不适，更何况是紧紧张张地上完了一天课！
好不容易安慰安排好一个几近崩溃的自闭症的学生，小小的变化对这种学生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然后，匆匆跑到教堂外的跑道上，突然看到两个学生从不同方向向我飞奔而来，我心里一阵纳闷：好家伙，平时训练懒洋洋的，今天怎么跑得这么快？隔着一条大马路，只听得学生喊：教练，有个女孩昏倒了。
我的肾上腺素立马飙升：在哪里？快带我去！一边跑一边回想心肺复苏术CPR的程序，百米冲刺地飞奔上草地，看到一个女生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几个学生在一旁不知所措，几乎哭着问：教练，要不要打911？
连忙让他们退在一旁，遮挡住毒辣的阳光，并让一个学生去取水，自己径直走到女孩身旁，问她怎么啦？没有反应。然而，看着她胸部略微有些起伏，稍微放心了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社交距离了，猛拍了她的肩膀几下，连声问：喂喂喂，你怎么样？女生忽一机灵，像从梦中突然清醒过来，大口地喘起气来。
这时学生取来水，女生饮水后，慢慢恢复了过来，她说第一天上课一紧张忘了喝水。
回到家中，头疼欲裂，发觉自己也是有意无意地犯了错，为了减少在学校上厕所的次数，因为课间要对教室进行消毒，根本没有时间上厕所！自己没有像往常那样喝很多水，以至于在92华氏度（32摄氏度）的高温下有些脱水了。头疼应为中暑的反应吧。
前几日，与一位私校的老师通话，他们已经开学三个多星期了。他凄惨兮兮地对我说：不瞒你说，第一个星期，我每天回到家就哭。
这是一位我很敬佩的老教师，教学经验极其丰富，深受学生爱戴，我怎么都想象不出60多岁的一位绅士每天在家哭泣的场景。
没想到，我的第一天亦如此，回到家中，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家里人关切的询问，不禁让人掩面而泣。
吃完饭正准备洗澡，手机上又提示：学生在线上等您了。忽然想起，一位学生因家庭原因不能入学，目前暂时约在晚间个别辅导了。辅导完，再给几个有问题的学生家长回复邮件，备课到深夜。
查看邮件时， 看到一位新生家长的留言，节选如下：
I'm not surprised to hear that your subject is going to be taught F2F and virtual simultaneously, but I'm so sorry you have to do it. And only those of us teachers forced to teach this way will ever truly understand. I can say, it will get easier, but some days are just aghhhhhh!!! with the technology glitches. We constantly say we are building the plane while flying it. This will be a hard year.
I want to tell you thank you for being there, thank you for taking on the challenges of this year, thank you for giving our son the opportunity to learn Chinese. Our family is sending you lots of grace and virtual support this year. Hang in there!
这是一位家长兼同行暖心的留言，特别是她提到今年的教学就如“一边开着飞机一边造飞机”，非常形象；我也很感激这个新生的家庭对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如她所言，网络和科技有时真的让人很崩溃。
果然，第二天，一个校区的网络出现故障。教课时，一个文档怎么都上载不了，关机、开机紧张得满头大汗时，广播里飘来校长的貌似冷静的声音：稍安勿躁，目前谷歌系统出现问题。好在wifi还管用，于是让所有的学生回到线上教学，勉勉强强地上完了一课。这样的 “打击”，“完美主义者”能承受几次？难怪，那位老教师每晚回家哭泣，授课被肢解得七零八落，完全没有了原先的那种整全舒畅感，师生缺乏互动，这种折磨会让每一个有责任心的老师深感内疚并自责，尽管这不是Ta的错！
所以，今年，请每一位家长都温柔地对待你们孩子的老师。家中的神兽们也开学了。小儿子开学第一天与数学老师约见10分钟，我看他穿着平时从不穿的迪斯尼T恤衫，有些纳闷。与老师视频时，这位有着几十年教龄的老师惊问：你今天穿米老鼠的衣服吗？你看我的衣服上也有米老鼠耶，You made my day! 老师一边说，一边凑近镜头，我看清了，那是一个米老鼠的标识 logo。视频结束后，儿子换上他其他衣服，我很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老师喜欢米老鼠呢？她从来都没有教过你呀？儿子说，我知道她是迪斯尼的粉丝，我穿这件衣服会让她感到舒服。
当你孩子坐在家中等待老师上课时，请耐心加友好，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对科技的接受能力远不如年轻人，但是他们在学习、他们在尝试，这些日子里，不知他们又愁白了多少头发呢？
未曾料到的是，开学第一个星期，与我高级班的同学一起唱起年轻时代喜欢的《一剪梅》。网络出现问题时，我就放歌了，学生们很好奇，张老师今天放啥音乐？当主旋律响起来时，全班男生一起吼了起来：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学生们眼睛一亮：原来是这首歌呀，夏天很火啊！又哭又笑中，我接着唱：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忽然广播里传来了校长的声音：各位老师，请马上查阅电邮，我们有一个紧急会议。这年头，紧急会议不是好消息。果然，学校一位学生Covid-19测试呈阳性，与之密切接触的40名学生要在家隔离14天，校足球队的赛季深受其影响。
会议视频上各位老师的表情既凝重又平静，大家都心照不宣，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免得心里添堵。
开完会，赶到另一学校参加越野邀请赛，饿着肚子为学生运动员加油，结果，女队荣获冠军，奖牌拿到手软，所有的教练忍不住冲着天空叫hooray, 这真的是对疯狂一周工作的最好的奖赏了！
这是一张在开学第一天留在我书桌上的学生自己做的感谢卡。因为疫情，今年她的课程被影响得落花流水，导致她不能进我的课堂，非常遗憾。这张精美的卡片封面是一个立体的花盆，打开，里面是一朵立体的黄花儿，左边是英文：谢谢您！右边是她的留言, 字里行间流露出思念之情。
情感是双向的，读着读着，我依稀看到她细心地制作这卡片，慢慢地认真书写每一字的情景，不要怪我太脆弱，内心涌动热潮，潸然泪下...新学期开始得步步惊心，不过，看到这些学生的成长，觉得自己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