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钟历红/牛
牛
钟历红(四川泸州)
每次看到春耕图,我就想起了家乡陶坝的春夏季节。
春天的陶坝真好。可盎然的春天要等清明过后,大地才褪去春寒的厚重,周边的一切才渐渐轻盈飘逸起来。
整个少年时期,陶坝跟中国任何地方一样,除看点样板戏,其他娱乐真的没有了。尚若遇到有耕牛在田间劳作,也算一件可以看看的事了。这便是我们常说的那一一时代。
是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些事儿,尽管是几十年前生活中的一些过往;但遇见似曾相识的画面,那缕抹不去的金色阳光,还是会刺醒陈封的记忆。一幅田园牧歌的景象穿越经年的隧道,一切渐渐明朗起来。
那是夏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一少年驻足伫立在学大寨时修筑的大坝上。泥土中散发出草芽萌发的新鲜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着。这天然的芬芳像是对周围一切有生命的馈赠。少年陶醉于其中,抻手抚着蒿草。随后做了个扩胸动作转过身来。
前面,弯弯的田坎上左右间站立着两个壮汉,他们双手拉着绳子,以抛物的形式将木桶抛向了空中。木桶至最高点自由下落,如魚跃水潜入了水里。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提拉动觉,木桶便将深水田里的水提了起来;随之灌入了即将干沽的田里。那绳子摆动的弧度帶有些韵律感,极像那书法线条的韵致。田坎上几只鸟儿欢快跳跃着;五六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也受其感染,在田坎边或空中展示着愉悦!
那几只鸟儿显然胃口吃足了,像拉拉队一样叽叽喳喳的在田坎上渲染着氛围。
随着一声吆喝。少年神情凝重的看着浑身满是泥水的牛,以全身解数抖动着站了起来。它好像有些低血压似的,站定后不愿迈步。“追、馳”主人催吆着,它还是站立不动。主人急了,一竹鞭抽在了牛背上,它才迈开了脚步。
受了教鞭儿,牛生了记性;从此服从口令,协调配合那健壮的四肢在田间来回的耕作了起来。可爱顽强的牛正如鲁迅先生描述的那样:“吃的是草,挤出的却是奶汁”。无论多大太阳,多宽的面积等着它;它依然听从口令,周而复始的低着头,喘着粗气;拉着犁把艰难的向前迈着,迈着…… P君形容D君的脸比牛皮厚;但少年却分明看见了牛在劳作时,皮下产生的粗筋与血管张力是那样的明显。细看颈肩上套着的枷单在高强度的拉力下,皮肉经磨压而渗出的鲜血,直教人不忍再看下去。 天上的云很薄,空中的风很轻;而少年却感到脚踏堤坝的双腿是如此的沉重!
至今,只要见到弯弯梯田,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年代…… “坐地日行八万里”。不多时,随着地球的自转,太阳光已发生大距离移位。那时的中国农村是沒有钟表的;庄稼人靠生物钟结合观察天色,以决定大至时间。
远处,高坡上整土施肥的开始收拾家伙回家吃饭了。话说那高坡,清早朦朦胧胧的晨雾,常带给人一种神秘而又缥缈的感觉,使人不知这是哪里哪里了……
“挖”……在寂静空灵中传来一声长调,如天簌之音在曠野中传播;少年的视线又重回到耕田里。只见主人把绳子往牛身上一拍一拉,牛便意会的上坎了。那场面人与牛竟是那样的默契与友好,鸟儿与蝴蝶也是那样的自然美丽。一切如此的好。那主人轻松的哈了一口气,牵着宝贝来到有绿草的坡坎上;信手把绳儿丢了,任牛自由自在的寻食……
牛是饿了,他用有力的舌头一卷,草便进口里了。
午时的太阳光垂直的穿过一根阔叶型树叶。那刺眼的波光,经过树叶缝隙的变形,或明或暗的洒落在凸凹不平的沙地里;像一幅质朴的天然画卷。 随着气温渐渐升高,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牛被热浪灼烤着,再也莫什么胃口。它烦燥得睁着大大的眼睛,左右环视着。这聪明的精灵,显然是看见了不远的树下有片阴影。于是,调转身,摇摆着尾巴,悠悠的来到树下。这家伙看似笨拙,不想一个漂亮的卧倒,竟直直滴倒在沙地里;打起了牛滚翻。
一会功夫,疏松的沙地便筑成了一个牛形窝荡。不知是蚊虫的叮咬,还是以此散热了;牛背上沾了一层沙土后,它便惬意的摆动了几下两个大耳朵;一对眼晴也微微眨上了。牛显然是累了,累得静静的依卧在地面上,一幅似睡非睡的模样。
不知是什么鸟儿飞到了牛背上,不畏惧的载歌载舞了起来。而牛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地,一动亦不动。 可见,牛亦懂颐养身心。但在农忙季节里,牛是辛苦的。人们必须依靠它才能提高生产力。
是的。正是牛的辛勤耕作,才使我们的农业摆脱了高强度的劳动!正是牛的顽强精神,才有了人类农业文明史!正是牛的质朴品质,才保障了人口大国的口粮殷实!既使是今天,中国已成为世界发展中的强国,但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牛依然是我们农业生产中必不可少的合作伙伴。尚若未来科学的发展,让它退出了耕地舞台,我们仍需要它的乳汁来提高生活品质,仍需要它任劳任怨的精神来鼓舞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关爱牛的健康生长,是人类的长远责任!
窗外,青娃与蟋蟀的叫声让人感觉如此的和谐。夜已深了。我又陷入了遐想与沉思中……
作者简介:
钟历红,现居四川省泸州市,爱好文学,有作品刊发《西南作家》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