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兴县庞家镇绳耿村“九分半地官司”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这次到绳耿村采风,村里的几位老者,给我们讲起了这个故事,了解了“官司”的前因后果。“官司”发生在清朝末年光绪年间。绳耿村和高家村之间,原来是一片低洼之地,杂草丛生。每逢夏季,雨水多的时候,这里就成了汪洋一片,因此也没人去开垦,任意荒芜。绳耿村的郑家是当时绳耿村最富的家庭。郑家的祖人郑仁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郑龙,老二叫郑虎。父亲临去世的时候,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们要记住,我死了以后,再也不要占咱家的好地了,在村前的洼地里,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从我开始,咱郑家人死了以后埋葬不准占好地。这些好地,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郑龙和郑虎听了,点了点头齐声说:“父亲放心,我们一定照您说的办。”父亲继续说:“咱村里不管是姓张的,还是姓李的姓姜的,他们都是咱的好邻居,以后要和他们团结好,千万不要做为富不仁的事。还有,村前这块荒地,以后想办法开垦出来,也可以种庄稼。”说完就去世了。郑家两个儿子根据父亲的遗愿,在村前的荒地里,接近高家村的位置,找了一块比较高的地方埋葬了父亲。因为这里水源充足,光照较好,杂草长得非常茂盛。绳耿村和高家村的老百姓,经常在这里放牛放羊,相处非常融洽。高家村有个大地主,叫高占魁。他贪婪成性,视财如命,人送外号“东北虎”。他膝下有五个儿子,四个儿子在家为农,小儿子读过几年私塾,在县衙做师爷。他们倚仗着有钱有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人们背后里称之为“五匹狼”。高占魁看到村前的低洼地成了两个村放牲畜的草场,便打起了歪主意。一天晚上,他把在家的四个儿子叫到跟前说:“咱们村后这片荒地,不能让他们放牲畜。从明天开始,要叫这块地姓高,成为咱们自己的,你们可以这么办……”然后又嘱咐了一番。第二天,他们兄弟四个分别骑着马,带着家丁来到了洼地。在洼地里放牲畜的很多,有老人孩子,也有年轻人。“高大狼”高声宣布:“大家听好了,这片荒地原来就是我们高家的。从今往后,来这里放牲畜,每月一头羊要交一两银子;马、牛、驴,每月交二两银子。如若不然,没收牲畜。”郑家老大郑龙正好也在这里,他来到“高大狼”跟前说:“这里是无主之地,凭什么说是你们的!我父亲的坟还在这里,怎么成了你们自家的?”“高大狼”冷笑了一声说:“我说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理由。我看在你家祖上和我家有交情,给你留个面子,赶快离开,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一个叫张亮的中年人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跟前,质问:“这哪里是你家的?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放羊,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你们的?你们这不是明抢明夺么!”“高二狼”扬起马鞭照着张亮脸上就是一鞭子。顿时,张亮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痕,涨得有一寸多高。张亮怒不可遏,跑上前去夺过马鞭,照着“高二狼”就是一下。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高大狼”高喊了一声:“给我打,往死里打!”高家“四匹狼”跳下马,把张亮按在地上。那些家丁也如狼似虎,狗仗人势,跑上前,照着张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亮家的四只山羊,也被打死,放在了高家的马背上。郑龙看了连忙求情,他们这才罢手。“高大狼”对着大家说了声:“都给我滚,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大家看到如此情景,敢怒不敢言,只好牵着自己的牲畜走了。郑龙叫来几个人,抬着张亮,回了绳耿村。“四匹狼”带着家丁,在洼地周围楔上木橛。就这样,这块地就成了高家的。有一天,绳耿村姜家的一个孩子在这里放羊,被“高大狼”看到后,带领家丁,把三只羊全部抢了去。姜家去要,他们说什么也不给。还有一次,张家一个儿童在放牛,被高家人看到后,把牛的一个蹄子砍了去。从此,大家谁也不敢来这里放牲畜了。
绳耿村的乡亲们气愤填膺,在张亮的带领下,到县衙告状。结果,县令看了诉状,不问青红皂白,把告状的人每人打了30打板,赶出了公堂。张亮还被押在大牢一个多月,是郑家拿了银子才赎了出来。
转眼到了光绪24年,黄河决口,人们都躲到村子高处才幸免于难。到了第二年大水落下去,绳耿村和高家村中间的那块低洼之地,被黄河淤泥覆盖,升高了一尺左右,成了可以种庄稼的好地。绳耿村的老百姓在张亮和郑龙的带领下,准备再去告状。他们趁着夜色,把土地做了准确丈量,写好状纸,找好证人,准备直接去州衙。就在这时,正好知府大人视察民情,来到绳耿村。张亮高举状纸,带领全村百姓,跪在大路中间,拦轿喊冤。知府接了状纸,来到博兴县衙,传唤原被告及相关证人,亲自审理此案。博兴县令和师爷“高五狼”也在大堂上听审,绳耿村的老百姓也都聚集在县衙门前。高家由“东北虎”高占魁出庭,绳耿村由张亮和郑龙出庭。在大堂上,张亮陈述了“东北虎”霸占低洼地的经过和告状的过程。知府大人问“东北虎”:“高占魁,你说这块土地是你家的,东西各长多少、多少亩,有什么证据?”高占魁听了支支吾吾地说:“东西长大概有……有七八十步吧,南北长也有七八十步,有四五十亩吧。”知府大人听了,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高占魁!东西长到底是多少?是七十步,还是八十步?是四十亩还是五十亩?你要说清楚。”知府说:“你说是自家的地,竟连多少亩都不知道,分明是欺骗本府。”“东北虎”吓得头冒冷汗,结结巴巴地说:“在……在这块地周围,有……有我们楔下的木橛为证。”知府命衙役和高占魁的大儿子去找木橛,哪里还找得到。知府又问张亮:“你说说,这块地有多长、多宽,有多少亩?”张亮回答如流:“东西长126步,南北长667步,一共有126亩稍多一点。有郑家坟为凭。”知府又派衙役前去丈量察看,果然不错。知府看了,一拍惊堂木高声说:“张亮和郑龙所说属实,土地归绳耿村百姓所有。高占魁霸占土地,欺骗本府,重打30大板,以儆效尤。博兴知县歪曲事实,助纣为虐,上报朝廷削职为民。‘高五狼’免去师爷职务,赶出县衙,永不录用。”绳耿村的老百姓靠智慧打赢了官司,大家簇拥着张亮和郑龙高高兴兴回到了绳耿村。经过大家商议,把村前一百多亩土地,按照全村人口数,每人九分半分到各户,大家欢天喜地。本来事情已经圆满结束,没想到出了个小插曲。闯关东的姜归来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从关东回来了。看到家家户户有地种,他找到张亮和郑龙要土地。张亮说:“这是我们的失误,把你忘了。这样吧,你既然是我们绳耿村人,就应该分到土地。把我家的土地给你吧。”郑龙听了说:“张亮,你家土地少,我家土地多,把我家刚分到的土地给归来吧。”就这样,姜归来也领到了土地。绳耿村的人们和谐相处,从此过上了温饱生活。
作者:初绍庆,民间文学作家,滨州市作协会员。在《民间故事选刊》《作家选刊》《今古民间故事》《农村大众》《贵州政协报》《文学大观》等数十家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