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落叶
最近几天干了点新鲜活儿,清扫落叶。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扫过落叶了?
小时候如果有落叶可扫,那可是莫大的幸运。家家户户都烧大锅的70年代,没有足够的柴火,小孩们都肩负着拾柴火的任务。秋后刮风的时候,孩子们拿着拾杨叶的工具出门了。
工具大抵有两种。一种是铁钎子,钢筋做成的,一头很尖端,另一端握成圆圈,便于手拿,多数是小时候用开通烧煤胚的炉子的铁钎子。
也有自制的铁钎子,一般都是用粗粗的铁丝,头部研磨得稍微尖一些,顶部也握成一个圆圈,属于对通炉子的铁钎子的一种防制品。
对于我们小孩而言,也有自制的软钎子。前端是用粗点的铁丝,铁丝后面拴一条较细的绳子,或有时候直接给纳鞋底的大针紉上一根粗线,末端上系一个短短的木棍儿,用来挡住树叶直接由绳子末端穿透出去。
有了钎子,我们就盼着秋天叶落。
以前常说“刮大风,向家跑”,相反的,想拾柴火的都由家里向外跑。小孩们三五成成群,拿着自己独特的工具上路了。铁钎子最好用,直接拿尖尖的一端扎进杨树叶的心脏,弊端是扎了一定高度后,就需要把树叶撸到篮子里。这种粗粗的炉钎子,它是个拾的工具,不是个盛的器具。
用粗铁丝自做的铁钎子因为比较细,可以将尖端的杨树叶一直撸到近手端,可以直挺着身体直接扎树叶,一会就可以撸一下,挺节省时间的。
至于软钎子,只能一个树叶一个树叶的捡拾起来,再穿过铁丝,串到细绳子上,一直撸到系有木棍儿的一端。
大家争先恐后,跑到树下抢夺树叶,虽然有风,有落叶,但僧多粥少,常常拾不到自己想象的像大蜈蚣一样的多,至于满满的软钎子上算是落叶、就像美丽的花环一样的软钎子杨叶,从来没有拾到过。拾柴火,那时候不容易拾到很多。
太干的树叶无法穿到铁钎子上去。一穿就会烂掉。那些刚刚由树上落下的还比较湿的树叶,比较合适穿,但那种杨树叶当天是不能烧的,还得晒。
想一想那时候地上其实非常干净,有一点点落叶、树枝、棍木棍什么的,都已经被人拾到家里去了。火塘是个吃柴火的地方,总也吃不够,所以每家每户都有不少人人出去拾柴火。
我记得当时树下面还有人扫成堆的落叶,那是不能捡拾的,人家扫成一堆堆的目的是为了占住这个地方。他用堆来说明,这几棵树的落叶我已经占下的,别人没有资格捡拾落叶,若持续捡拾估计就会受到别人对其家长祖宗的问询。所以,拾柴火必须到没有堆的地方才行。
后来,自己家里的农作物秸秆就够烧得了,用不着再去拾柴火了。
所有的柴火当中,数着棉花柴最好烧,其次是豆秸秆,再次是棒子秸秆和麦秸。麦秸是引火柴,如果想点燃棉花柴首先得点燃麦秸,然后引燃棉花柴。杨树叶子也只适合引火,如果它作为主火,那烧火人是很麻烦的,需要烧火人一把一把的不断的向火塘里续柴火,非常麻烦,而且这样的火是软火不是硬火,很难短时间内就把水烧开,而且也不适合煮粥,它没有底火儿。
当然,最好烧的是木头是劈柴,只要有火把木头引燃了,再懒的人也能烧火,不用总是添柴火。其次是棉花柴,它燃烧得也比较慢,它其实已经属于软点的木材了,但是豆秸秆需要不断的向里填,玉米秸秆不容易起火头。
可惜,那时候没有这样好的柴火,所以做一顿饭挺难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同样的,如果没有柴火,不要说做饭,开水都没法烧。
想到拾柴火、烧火,当年的狼狈样子就浮上心头。如果柴火湿或者阴天反潮,火头不大,烟一定不少!再怎么用拉风箱使劲儿吹风,火头也起不来,烟满屋子都是。熏得人眼睛总是流泪。
一般到这时候,上年龄的人都说,被烟熏得掉泪的人,长大后不孝顺。这样的论断不知道原因何在。总之,每次烧火的时候,只要冒烟就容易把烟熏得泪流不止。
烧柴火也常常把自己弄成花脸猫。灶塘里本来是脏脏的,而烧火棍进锅底的那一头常常烧焦了,注意不着的时候又会抹一下脸,所以常常是花脸猫一般的脏兮兮。
我是特别喜欢烧火的,尤其是冬天在灶屋里烧火,看着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身上心里都暖洋洋的。做饭同时,附加取暖。
烧火不是单调的乏味的事儿。有时候还可以在灶塘里烤地瓜,烧知了龟儿,非常好玩儿。烧知了龟儿不容易失败,那东西小,一会就好。地瓜不好把握火候,常常埋在火塘中间还不断拉风箱使劲儿吹火去烧它,结果,地瓜常常烧成黑炭一般,不能吃了。一般烧地瓜或知了龟儿时,粥都会非常好喝,火烧得大,光顾着锅底下烧吃的东西了,哪里念及锅里的粥呢?
好有趣的童年,拾柴火,烧火,这些俗世烟火事,给了我们一生难以磨灭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