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者说|眼泪是身体承受不了的那部分情绪
本文是孔较瘦发布的第168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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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能穿越，多数人不会去未来
更不会回到唐宋元明清时代
我们最想做的事情
可能是往前走十年八年
给当时年轻的自己说说话。
一
今天，是我们在2018年一起度过的第322天。
一个多月前，我在家过生日，包括我父母在内，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事。吃晚饭时，夫人才一拍脑壳，说大家都忘了大事儿。然后张罗着去买蛋糕。
我拒绝了买蛋糕的提议。
仪式感是生活的调味剂，但每每想到晃眼之间又长大一岁，心里又颇有点隐隐不安。
隐隐不安这个词语，用的最好的是古龙。他在小说『血海飘香』中第一次写到大反派妙僧无花，是通过楚留香和宋甜儿、李红袖、苏蓉蓉三女的对白引入的：
楚留香笑着道：「你最想见的人是谁？当今天下，谁的琴弹得最好？谁的画画得最好？谁的诗作得令人销魂？谁的菜烧得妙绝天下？」
他话未说完，李红袖已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妙僧无花。」。苏蓉蓉温柔笑道：「我听说此人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画书，样样妙绝，而且武功也算是高手。」
楚留香道：「岂止是高手，简直可说是少林弟子中的第一高才，只可惜他……他实在太聪明了，精通的实在太多，名也实在太大，是以少林天湖大师册立未来掌门时，竟选了个什么都比不上他的无相。」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用这段对白，是因为这段话非常重要，是在无花还没出场的情境中已写出了无花的风姿和命运，尤其是命运。以无花之才，天湖大师不立他而立无相，已隐隐可见无花身上必有另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如果要我对二十岁时的自己说说话，我会说，二十多岁喜欢怦然心动，三十岁的人慢慢习惯心安。我们一生会碰见很多心动的东西，可能会误以为那是喜欢，其实也只不过是某一刻的好感。
已过而立之年的人最明白，心动都不是最后的答案，心定才是。
二
二十多岁喜欢看武侠小说，闲暇之余写写了不少读书心得。前几天金庸老爷子去世，几百人给我发短信，或报讯、或打探、或问我的想法、或劝我写点东西。
其实我一直没有说，武侠小说是成年的童话。但金庸写的更多是少年人的成长，古龙写的才是现代成年人的焦虑。他笔下的浪子名侠，只有名字，没有过去，独来独往，踯躅于黑暗与光明之间，活在当下，只对当下和自己负责。
我看过的书很多，武侠小说只是其中一个非常小的部分。三十多岁，再回过头去看那些侠客故事，才能真心明白，自己虽是那书中之人。但多数人成不了书中的大侠。我就是金庸书里的那个最最寻常的小人物，在郭靖走过的街边沽酒，或者在乔峰上山的路旁卖茶。
可是，我还是感谢金庸古龙曾经给我一个梦，至少让我做了一个快意恩仇的小人物。虽没有神功大成，却有神仙眷侣。
当然，还提前比别人明白，人心才是那个果真复杂险恶的江湖。
三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喝酒。心中向往风流不羁语成章，笔墨江湖随手扬的生活。
几年下来，啤酒肚出来了，消化性溃疡也反复发作。更可恶的是，喝酒太多以后，往往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醒来每每后悔不迭。
现在的我，吃东西越来越清淡，对待人情世故越来越宽容，不乱发脾气也学会了忍让。
自从『不争论、不理会、不要脸』的九字箴言成了座右铭后，便慢慢地有了一颗成长的心。当然也开始害怕听到任何与病痛有关的事，最大的心愿变成了全家人身体健康。
相比一两年前迫不及待要去看远方的心，我更希望花十分之九的时间在温柔灯光下和父母妻儿吃完一餐饭。
小时候总骗爸妈我没钱了，现在总骗爸妈没事我还有钱。小时候在外面买了东西回家，总是把价钱给爸妈往高了报；现在买了东西回家，总是把价钱给爸妈说得很低；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总是在爸妈面前哭着说；现在受了委屈回家要想着办法在爸妈面前保持微笑。
其实，重要的不是我们都长大了，而是爸妈变老了。
每当我想到这种现实，想到自己以后仍然要随风飘荡走南闯北，去过那种聚少离多的生活，心里就会压抑，就会有泪花涌上眼角。
这也是我三十岁后才明白的: 眼泪是身体承受不了的那部分情绪，流出来了，也就不淤塞了。
这不是啥坏事。
四
二十岁时，我比较积极努力的交朋友，会主动融入很多圈子，但而今社交需求和冲动越来越低。
这个社会的规则简单异常: 当你变成了怎样的人，你就会吸引来怎样的人。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同等能量的人才能相互识别，只有同等能量的人才能相互欣赏，只有同等能量的人才能成为知己好友。
在自己的故事中没有人是反派，这句话也是我三十岁才懂的。作为旁观者，我们会觉得很多人是巨婴，活的自私乃至狗血。但垃圾，都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或许在人家自己的故事中，这些缺点都稀松平常呢。
和二十岁时相比，三十岁的友情更强调距离美。就像二十岁都讲究浓墨重彩，伶仃大醉，三十岁却喜欢国画留白，劝人饮酿微醺。
成长，就是让人明白，世间万事，整体去到太尽，便欠了点余味。
五
昨天跟孔抱朴和孔无忌两位先生视频聊天，两位公子抢着叫爸爸。然后我说改天回家给他们买个礼物。
孔抱朴抢着说，要买恐龙和飞机。其实家里面大大小小的各种飞机恐龙玩具不知道有多少个。
但他就是喜欢，每天眼睛看飞机的时间绝对超过看其它玩具的时间，绝对超过看窗户的时间。他们有了飞机就不闹，抓过飞机就不哭。我问孔抱朴，长大做啥，他说，要跟舅舅去开飞机。
哎，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的人。
但我也是。
我喜欢。
马上要登机了，两句话送给自己与众友:
恭喜你，你长大了。
真抱歉，你长大了。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相逢在文字里，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我是非著名心内科医生孔较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