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下的黎明

花椒树下的黎明

文/马东峰
太阳还未露出曙光,远处的天色却是清净清亮的,几束扫帚云,懒散的挂在半天里,绘描着初秋。几只鸟匆忙地飞向远方,沒有叫声。邻居家的黄狗,高高翘着顺溜的尾巴,小跑着在田地里穿行。
只怕耽搁了采椒,天天就醒在太阳前头。
往年椒月里,母亲远远里隔窗隔门的会唤我,妻便会从梦里猛然醒来,愠怒的埋怨我又睡过了头。即便是母亲的招唤,妻恼怒怪怨的拽扯,我也不会早醒早起的。母亲在,每个夜我都睡的踏实,妻在,椒月的早晨我都不会早醒。
母亲和妻在,我是摘不了花椒的,硬是学不会。日久了便觉得自己过于懒惰的有些过头,偶尔才动手胡乱地抓扯下几朵椒,便又借口偷懒,捡个荫凉的树下远远里自个逍遥。
椒红的像南方的枫林,不,北方的椒,红的就像椒红,有秋风吹来时,还带有浓浓的麻香味儿。一大片一大片的椒红,从川道连上沟壑山峁,可比那南方的枫林壮观的多。
椒是有名的,齐椒、凤椒、八月炸,苟椒、大红袍、狮子头、黄盖。
半亩老齐椒,是父亲从山里四伯家背回和妻栽植的。三十年前,老齐椒可算是顶尖最上等的品种了,椒朵蓬松把子长、抗病、寿命长、枝软、果皮厚实色鲜红,七月下旬便可采摘。半亩老齐椒今年里和二姐忙火了两天才摘完。老齐椒树龄有三十多年了,父亲也去世十三年了。
这几年椒月里,妻在南方的城里照看孙,椒月里便只剩了母亲和我。母亲隔窗隔门唤我几声,秋天的黎明又陷入沉寂。卖菜小商贩电喇叭的尖叫,隔墙透了进来,回荡在我的房间。睡梦里,母亲老远里大声喊我去买点菜回来。这几天早出晚归,冰箱里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胡乱的填饱肚子,也不讲究,馒头、洋葱、泡面应付椒月的每一天。匆忙地冲出屋子,想买点西红柿、鲜辣子和嫩鲜的香菜,中午好让母亲作拉条子吃。好多天没吃面食了,母亲做的拉条子特别的可口。卖菜小商贩尖锐的喇叭声,却在很远的村头隐约传来,走很远了。我这才想起母亲也走了很远的地方,和我失联一年多了。噢,要是母亲在,每天必会给我做好两顿饭的。只穿条短裤在门口愣了好久,很是沮丧的想起母亲来。还是不买菜的好,懒的作也不大会作,总没母亲作的饭菜香,省的糟蹋。
早晨的阳光光亮折射进来,满房间清亮亮的。大半个清爽的早晨就耽搁在自私的懒觉里了。而母亲的花椒笼,此刻快盛满火红的花椒粒。不,分明是满满一笼秋天的一轮朝阳,一笼血色样的一朵朝霞,是母亲采摘的一笼红色的时光。
今年椒月,只剩孤单的我。妻依旧在南方的城里看护俩孙。
凌霄花悬挂在邻居家门口的老槐树上,垂钓在半空,火红的花筒,晨风里轻摆荡漾着。那攀爬上人家楼房的爬山虎,荡起绿油油的像挂在墙上的绿色波浪,哗哗在响。埝畔上倒垂的牵牛花,红的粉的、紫的蓝的花朵,秋的黎明里尽情的在芳华、摇曳。
回忆的情网,打捞上来的都是无法忘怀的真爱。
椒月天里,每个黎明有星月陪我去花椒园。梦想着在一颗花椒树下,再一次碰到母亲。母亲也不责怪我的迟到,只冲我慈祥的笑笑。秋里的晨风吹散了母亲的满头白发,而我竟然天天懊悔,却天天迟到。
母亲再也不会在椒月溺宠我了,姐却在椒月替代了母亲。姐这二年椒月,总是赶盼着先帮我摘完花椒。姐有母亲的脾性,从不指责我的迟缓和迟到。妻说,是母亲和姐惯了我好多毛病。
是啊,母亲和姐一直宠我。秋风摇曳着父亲和我的花椒树,几片椒叶从摆动的树枝飞落,露出血红血红的椒朵。麻溜溜,酸爽酸爽的味儿充满椒月,氤氲在椒园,浸透了我的心。
风,椒月。
2021.8.19

作者简介:马东峰,陕西省富平县曹村镇太白村刘家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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