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零战对阵野猫，王牌飞行员们的回忆，瓜岛空战第一天（1）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240篇原创文章，原作者Mars，略有删改，全文共5072字，配图20幅，阅读需要15分钟。本文曾于2020年1月31日首发于TTH。如果不能阅读全文，请到同名公众号（ID:bikunet）搜索，或直接输入编号。
接前文（第210篇）
1942年8月7日，美国海军发动了其在太平洋战场上对日本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攻，即代号为“了望塔” 的登陆图拉吉岛的行动，尼米兹知道登陆船队是最脆弱，为了确保行动成功，必须要保持登陆点上空的制空权。
为此，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集中几乎所有的力量，组成了以3艘航空母舰为主的3个战斗群，三个舰载战斗机中队共有多达103架“野猫”，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在中途岛海战的经验，美军已经将原来27架的战斗机中队编制提升到36架，可折叠机翼的F4F-4的大量入役也支持了这种升级。(详情可搜索同名公号：“折叠机翼”)
图1. 美军主流舰载机F4F-4型，注意机翼可向后收起节约空间
8月7日，日本海航在拉包尔的兵力包括39架零战、32架一式陆攻、16架九九舰爆、7架侦察机和2架二式水战，分别来自台南空、三空、四空等单位，但由于三空装备的15架零战32型航程较短，真正能对美军舰队形成威胁的只有台南空的24架零战32型和四空的32架一式陆攻。
台南空是一支由一支身经百战的老兵组成的航空部队，他们中有4人将进入日本海航前十名王牌飞行员，包括排第一的西泽广义和第四的坂井三郎（当时以48架击坠成为头号王牌）。担任第一波攻击任务的是原定前往空袭新几内亚的27架一式陆攻，率领这批攻击机的江川廉平海军大尉（海兵62期）希望将原来携带2枚250公斤和4枚60公斤炸弹换成鱼雷，但因害怕机场被偷袭而未被同意。
关于护航问题，经过和台南空队长斋藤正久大佐及飞行官中岛正少佐（海兵52期）的几番讨价还价，最后决定派出最有经验的飞行员驾驶的战斗机18架。传达完任务后，中岛特别吩咐燃料问题是这次行动的关键，因此在遭遇敌机时不得扔掉副油箱，必须带着副油箱作战，否则他担心无法飞完来回全程。
图2. 日军在拉包尔的王牌，台南航空队合影，本文提及的几个鬼子都在此照上
中岛将这18架战斗机分为3个小队，每小队由2个3机分队组成，他亲自担任第1小队领队，第2小队领队的是河合四郎海军大尉（海兵64期），第3小队队长是石井四郎海军中尉（海兵67期）。在走向停留在跑道上的飞机时，担任第3小队第2分队分队长的坂井三郎一飞曹（王牌也只是个军曹，相当于士官）忽然发现他的小队长石井四郎脸色苍白，几经询问后，得知石井的姐夫田代义郎少佐就在图拉吉，显然已经凶多吉少了。
图3. 坂井三郎在此战中残废，幸存到战后并出版《王牌空中武士的回忆》
0950时，27架陆攻首先起飞，并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分别由3个9机编队组成的“品”字队形，向图拉吉飞去。随后18架零战开始起飞，但升空不久第2小队的大木芳男一飞曹的飞机引擎出了故障，他不得不返回，护航战斗机数量降到了17架。
虽然如此，这些日本飞行员的士气仍然很高，他们在和美、英、荷、澳空军的战斗中连续获胜使得他们充满了自信，现在面临还未交过手的美国舰载机，心中只有兴奋而没有怯意。
图4. 日本海航的搭配：零战加一式陆攻，分别为单座和七人座，但零战为后期的52型
对于美军舰队来说，8月7日的上午过得十分平静，在完成对陆战1师登陆的空中掩护以后，战斗机剩下唯一的任务就是为舰队提供空中巡逻。1942年美国海军的实力远没有43年下半年后那么雄厚，三艘美国航空母舰对于美国人来说是十分宝贵的，他们把运输船队留在登陆地点，舰队主力退到登陆点西南方约60英里外。由于两个船队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美航空母舰上的担任巡逻的战斗机群也分为两部分，分别盘旋在舰队和运输船队上空。
图5. 这也是一张著名的照片，瓜岛登陆第一天冲上海滩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动作非常动感
平安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中午时分，1130时，舰队接到从夏威夷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出的警告“拉包尔日军派遣18架轰炸机和17架战斗机前往瓜岛进行攻击” （显然来自“超级机密” 破译的日军电文）。
1139时，舰队接到了来自夏威夷的第二份警报“日军潜艇正在前往你处” ，1140时，在布恩担任海岸观察任务的新西兰空军少尉保尔·马森通过事先约定的频率发来急电：“24架轰炸机正飞往你处！”
图6. 可折叠机翼的F4F-4型野猫提升了航母的载机量，现在一个战斗机中队标配36架了
在得知日军攻击机群正在逼近的情报后，美军立刻开始备战。1130时在舰队上空有24架“野猫”，在登陆地点上空巡逻的则有14架，但这14架“野猫”的燃料已经快耗尽了。
1203时，“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率先起飞了哈默（Harmer）上尉的8架F4F，担任舰队上空警戒任务，而彼得·布朗（Peter Brown）上尉的4架则前往登陆点，在这些“野猫” 全部起飞后，舰长拉姆塞上校仍然担心在登陆地区上空的F4F数量太少，于是他命令帕特·萨瑟兰（Pat Southerland）上尉的“深红” 二队共4架“野猫”提前75分钟起飞，加强登陆地点上空的警戒力量。
萨瑟兰上尉接到命令的时候正在吃午饭，他匆匆地吞下最后几口饭，站起身来对他的队员们说“伙计们，这次是玩真格的！” 几分钟后，“深红”二队开始升空。
图7. F4F-4型“野猫”从航空母舰上腾空而起
1230时，鲍尔（Bauer）上尉的6架“野猫”从“企业”号上升空，也就在这时，“芝加哥” 号重巡洋舰上的雷达第一次发现目标。现在对于美军来说有一个问题，日机的攻击重点将是美国舰队还是在登陆地点附近的运输船队？
经过一番考虑，“企业”号上的航空管制官认为日军将首先攻击美国海军舰队，所以他于1300时命令鲍尔上尉的6架“野猫” 立刻返回，鲍尔在收到这个命令后十分惊讶，“日本人快到了，为什么要我回去？” ，为了确定不是出了某种差错，他通过无线电要求再次重复命令，在再次收到同一命令后，他才不情愿地执行了命令，事后发现他的机组正好在日机前进路线上，如果他们不返航的话，将是第一批向零战挑战的美国战斗机。遗憾的是，他们将错过最初的空战。
图8. 海岛上空的“野猫”，可惜下面的岛屿太小了不像瓜岛
雷达发现日机后，美军加快了起飞战斗机的速度。1311时，“企业”号放飞了戈登·法尔堡（Gordon Firebaugh）中尉的第321分队共6架“野猫”，他们将护送一架联络机前往刚被占领的瓜岛伦加机场。
1319时，“黄蜂” 号开始起飞16架“野猫”担任舰队上空的空中警戒，现在舰队上空有40架“野猫”，却只有8架在登陆点上空巡逻。
这8架“野猫”分别属于“深红”二队和“深红”八队，各四架。“深红”二号的飞行员是詹姆斯·萨瑟兰上尉、罗伯特·普莱斯（Robert Price）少尉、查理斯·塔伯勒（Charles Tabberer）中尉和唐纳德·英尼斯（Donald Innis）少尉。“深红”八队的飞行员是赫伯特·布朗（Herbert Brown）上尉、福斯特·布莱尔（Foster Blair）少尉、威廉姆斯·霍尔特（William Holt）中尉和约瑟夫·戴尔（Joseph Daly）少尉。让我们记住这些名字。
图9. 后来来到瓜岛亨德森机场上的“野猫”中队，他们将给予零战迎头痛击，但是当天只有舰载机
日军的主攻方向偏偏是登陆滩头，这样由于判断失误，美军从一开始就处于相当不利的局面，简单来说，虽然美国人带来了103架战斗机，却只有8架正在登陆舰队的上空掩护。
8月7日，瓜岛的天气并不适合飞行，云层很厚，使得在空中观察十分困难，因此这8架“野猫”不得不停留在3962米高度。厚积的云层也同样给日军飞行员带来了难题，约1300时，四空的27架一式陆攻接近了目标，日机的高度为5000米。中岛正的12架零战处于日军轰炸机后上方大约6000米高度，第2小队队长河合四郎率5架零战在陆攻前方占位。
图10. 游戏场景，掠海而来的一式陆攻机群，这里只有11架同框
河合是第一个发现登陆船队的日本人，透过云层他忽然看到50艘以上的船只正沿着海岸排列着，他立刻将这些船只指给其他队员们看（台南空的零战上没有无线电——据说是他们自己拆掉了减重，详情可到同名公号搜索：“零战”），然后他带领他的4架零战转头飞向己方的陆攻，由于云层的阻挡视线，他没有发现巡逻的“野猫”。
图11. 影视作品里的零战机群，注意机体下方携带的副油箱
美机也同样没有发现日机，“萨拉托加”号的航空管制官罗伯特·布鲁宁（Robert Bruning）上尉于1300时通告萨瑟兰上尉，“日机位置在310度方向，高度3657米，正在接近你们巡逻地区” ，但无论萨瑟兰如何睁大眼睛搜寻，仍一无所获。
图12. 许多零战已经自行拆除了性能不稳定的电台，只能用写字板和手势来互相通信
与此同时，江川廉平大尉也在搜寻他的目标，他心中十分焦急，首先他对美军船队的具体位置一无所知，而且直到现在仍没有任何发现，更糟的是，随着云层的加厚，他连为他们护航的零战也找不到了！他向在右后方第3小队的西根翔治（Sekine Shoji）三飞曹询问：“零战在哪里？”
图13. 瓜岛上空的拦截战，但此作中被击落的日机似乎是大脚的九九舰爆
西根回答“我也没有看到他们”，江川大尉摇了摇头。虽然护航的零战似乎不知去向，但至少他也没有发现美军战斗机。这时他忽然通过云层的一个间隙发现了下方的美国运输船队！他回头看了看，仍然看不到零战，形势由不得他犹豫，他立刻下令“准备攻击！”
1315时，萨瑟兰上尉的“深红”二队仍在云层中搜寻，布朗上尉的“深红”八队则在后方数英里处，正当萨瑟兰感到越来越不耐烦时，他忽然发现在他左方，大群日本轰炸机正破云而出，最接近的一架日机距离他还不到500码！
图14. 日本模型图，台南空V-128号正在追击一架“零战”
萨瑟兰立刻通过无线电电向全队发令：“发现水平轰炸机三队，每队9架正飞向运输船队，高度3567米，抛掉副油箱，打开保险，让我们收拾他们！”
通常在发现敌机时，萨瑟兰会首先抢占高度，然后利用高度优势向敌机做俯冲攻击，但这次他发现日机已经进入了攻击准备位置，为了不让他们从容投弹，他不能浪费哪怕一秒钟，于是他立刻左转，几乎是笔直地向日机扑去。
图15. 瓜岛的美军防线，此作应为防御一木支队猪突的那个晚上
萨瑟兰上尉冲向日机的同一时间，日机也显然发现了他，一连串曳光弹立刻向他飞来，萨瑟兰为了干扰日军投弹，在离日机还有相当距离的时候就开始了不断短促射击。这27架一式陆攻分为3个9机小队，江川廉平的第1小队在中央前方，藤田黑郎大尉（海兵65期）的第2小队在左后方，大关祀捷（Ozeki Toshikatsu）中尉（海兵67期）的第3小队在右后方。
图16. 飞越欧文·斯坦利山脉的台南空的零战，瓜岛之前他们的主要战场就在新几内亚
最先和萨瑟兰上尉交火的是大关的第3小队，转眼间，萨瑟兰上尉横着越过日机编队，变成紧跟在藤田第2小队后方，这时几乎每一架日机都在向他的战斗机开火，萨瑟兰无视日机的火力，他冷静地从后方接近藤田的左僚机，佐藤保（Sato Tamotsu）二飞曹的一式陆攻。
由于日机组成“品”字形的3个3机分队，作为小队长的左僚机，佐藤的位置在中间那个分队的左后方，攻击这架飞机意味着萨瑟兰将同时遭到三个方向日机的射击，胆子真够大的！（原文如此，但是上文说中央前方的是江川廉平的第1小队，前后文有矛盾）
萨瑟兰回忆到：“我按下射击按钮，命中！我的子弹直接命中了那架日机的炸弹舱，立刻一团火舌从机舱中喷射出来，然后他的开始机头向下，慢慢地向海面栽去！”
图17. 战后创作的艺术画：击落一式陆攻的“野猫”
佐藤的全体机组人员无一生还，这架一式陆攻也是美国海军在瓜岛击落的第一架敌机。
完成攻击后，萨瑟兰立刻向左下方俯冲脱离，在他脱身前，从邻近一架一式陆攻的机尾枪手发射的一发20毫米机炮弹击穿了他的“野猫”的防弹挡风玻璃，整个机舱中立刻充满了烟雾，飞机也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萨瑟兰设法控制住了飞机，当他抬头看去的时候，他发现现在自己处在大关的第3小队的后方，由于不清楚自己的飞机受伤有多重，萨瑟兰决定趁还能控制飞机的时候再做一次攻击，这次他选定了第3小队中位于右后方的分队中的右僚机，飞行员是坂本幸男（Sakimoto Yoshiyuki）一飞曹)。
图18. 编队中的野猫，机徽显示为中后期的涂装
仔细瞄准后，萨瑟兰按下射击键直到打光所有的弹药，他的子弹命中了坂本的右机翼和右引擎，飞机开始拉起烟尾并逐渐脱离编队。
由于弹药耗尽，萨瑟兰也无法做进一步攻击，没了子弹再加上飞机已经受了伤，萨瑟兰决定不要再冒险，他掉转机头往回飞去，这时他才发现同队的另外3架“野猫”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难道他们没有听到命令？
他们并不是没有听到命令，而是担任护航的河合四郎的那5架零战没有给他们攻击的机会，就在萨瑟兰扑向一式陆攻的同一时间，河合发现在他前下方有四架“野猫”，没有任何犹豫，他的5架零战以一个大角度俯冲下去，对“深红”二队后面的那三架“野猫”进行了一次有如教科书般完美的突击。
图19. 瓜岛亨德森机场上空的决斗
位于最后方的唐纳德·英尼斯少尉回忆到：“记得训练时人们一直让我要注意背后，当我一回头，清清楚楚地看到几架零战正恶狠狠地向我扑来，显然我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这使得我感到一阵反胃。”
条件反射似的，英尼斯少尉做了一个急剧爬升，但在他的野猫做出任何反应前，河合大尉的子弹就命中了目标，转眼间英尼斯的“野猫”被击中了49次，机身被打得千疮百孔，左升降舵被打成碎片，飞机一度失去控制，最后是云层救了他。
图20. 在瓜岛血战中成为王牌的一架“野猫”
英尼斯跌跌撞撞地躲进云层后总算勉强控制住了飞机，比起“深红”二队的另外两名飞行员来他的运气还不错，再也没有人看到过罗伯特·普莱斯少尉和查理斯·塔伯勒中尉，显然他们都在河合小队的第一次掠袭中就被击落阵亡。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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