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选读》之骆宾王《在狱咏蝉》

骆宾王（619——685？）：字观光，婺州义乌人。曾因上书言事，被诬下狱。后任临海（今浙江天台）丞，怏怏不得志，弃官去。光宅元年（684），徐敬业起兵反武则天，骆宾王为作《讨武瞾檄》，一时天下传诵。徐敬业兵败后，骆宾王不知所终。或云赴水而死，或云出家当了和尚，甚至有人还说后来宋之问在灵隐寺咏诗，还得到他的指点。不过看来这都是好事之徒编造出来的美事，战争是残酷的，他兵败为人所杀或不得已赴水而死，还是更接近于事实。

对于初唐的律诗，许多人都有所不满，认为真性情太少，而死典故太多，闻一多先生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初唐的大部分近体诗，其实只是一部精密的类书而已。（《唐诗杂论·宫体诗的自赎》）不过，对于骆宾王与卢照邻的长篇歌行，却赞赏有加。当然，其中不少人是跟在前人后面瞎起哄，实际并未能真正感受到好在哪里。其实，若仔细研察，就会发现，不论是卢照邻的《长安古意》，还是骆宾王的《帝京篇》，其实都是用汉赋的手法作古体诗，而且都从类书里窃取了大部分原料，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出，骆宾王的《帝京篇》是用学问填塞（《汇编唐诗十集》），只是他扩大了规模（将五言八句改换成七言多句），改换了形式（律诗改成古体诗），于是便骗过了许多鉴赏家的耳目，赢得了掌声一片。

清人陈熙晋有《骆临海集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编其诗文十卷。近有《骆宾王集》（浙江古籍，2015。）未见，待考。

在狱咏蝉  157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注：

西陆：秋天。《文选》郭璞《游仙诗》：“蓐收清西陆，朱羲將由白。”李善注引司马彪《续汉书》曰：“日行北陆谓之春，西陆谓之秋。”不言秋天而言西陆，一则为协平仄与对仗，同时也可以掉书袋。    南冠：代指囚徒。《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后世遂多以南冠代指囚徒。   思：旧读去声，名词，情绪。    侵：这里指情绪波动。    玄鬓：指蝉。   露重二句：言蝉之艰难处境。重，以近体诗平仄而论，当读众。    高洁：古人认为蝉只喝露水，不吃食物，故将它当作清高的象征。（《淮南子·说林》）

于易水送人一绝  178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注：

燕丹：战国时燕国太子，名丹。  壮士：《史记·刺客列传》记载太子丹请荆轲前往秦国刺杀秦王，临行送之至易水上，荆轲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按：此句《骆临海集笺注》作“壮发上冲冠”，语句较为突兀，今不从。    昔时二句：陶渊明《咏荆轲》：“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与骆宾王此二句意思相似。但陶诗直说，骆诗则借水发兴，更有悠悠不尽之余韵。

评：

《增订唐诗摘抄》：因临易水而想古人，其水犹寒，侠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