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我的语文老师(散文)
做学生时,最让我敬仰的应该是我的几任语文老师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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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是在青涩年代度过的,准确的说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中期,那段时间正处在文革后期,所有的学校几乎处于瘫痪或半瘫痪状态。学工学农占去了学生多半时间,上课成了副业。乡村学校的老师几乎是清一色的民师,文化水平可想而知。整个小学阶段,我师从过几任语文老师,唯有教我二年级语文的王永庭老师让我记忆犹新。
记忆里,王老师个子不高,瘦瘦的,弱不禁风的样子,留着分头,性格和蔼可亲,那时,大概三十几岁,因时代久远,课堂印记早已模糊不清,唯有一件事让我终生难忘。
我上学比较早,升到二年级时大概才六七岁。小学校距离我家四五华里的样子,中间隔着两块玉米地,一条河沟。平日里上学、放学都是跟着姐姐,或者小伙伴,从来没有大人接送。若遇到暴风雨,就干脆放自己的假,不用担心老师批评。记得一个夏季的午后,我们正在上课,突然阴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直到放学,没有停雨的迹象,眼看着同学都走光了,姐姐没顾我也径直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里,哭成泪人。王老师来查教室,见我蜷曲在座位上哭,就一边安慰我,一边把我背了起来。我趴在王老师的肩膀上,心里感觉安全多了。王老师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我,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半道上,雨停了,我趴在老师的瘦弱的肩上,见老师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蹚过一条河沟,走过一块玉米地,终于到家了。父亲下地刚回来,正拿着伞准备去接我呢,看到满头大汗的王老师,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母亲给王老师倒了一杯热水,王老师也没喝,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多年过去了,王老师雨天送我的情景历历在目,他瘦弱的肩背至今仍温暖着我,催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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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结束那年,我小学即将毕业,没多久,国家恢复了高考,学校里的学习气氛陡然升温。老师们也严格起来了,贪玩的孩子也有所收敛。我顺利上了初中,初中的老师较小学严厉,他们的学问似乎也比小学老师大,不过,现在想来,他们还是太土。初中三年里,唯一让我崇拜的还是教语文的李老师,他的名字叫李丙华,西李家人氏,据说和我是一个家族,不得而知。这位李老师四十多岁,矮矮的,胖胖的,平时一脸阴云,可一到上课,满脸堆笑,据说,这位李老师很有才华,可能是家庭成分高的缘故,多少次失去上大学的机会。李老师讲课风趣,分析人物形象惟妙惟肖,我很喜欢听他的课。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不买李老师的账,也许是他们觉得升学无望,故意为之;也许是因为其他几位老师过于厉害(揍人不眨眼),无人敢惹,只有李老师性格温和,见谁都点头,所以才令几个愣小子蹬鼻子上脸。时间一长,连班级里几个女同学也拿他不格劲(不当回事)。一次,一个女同学上课迟到,李老师没让她进班,禁不起几个愣小子起哄,女同学不理不睬径直走向座位,李老师让她出去,她也不理,李老师扔下书本,就去扯她,她一翻手,打在李老师脸上,李老师着实恼火,生拉硬扯,硬是把女同学拽出门外,女同学哭叫着跑回了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以后咋收场的。
李老师对我很关照。大概因为在他眼里,多数学生属于“孺子不可教”之类。他对我的作文尤其看重,我的每篇习作,他都会精批细改,然后让我誊抄,下次作文课,他会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评讲。每每如此,都会引起一批“不学无术者”的嘘声,李老师也不予理睬,继续上课。记得有一次课间,我去办公室交作业本,李老师叫住我,我嗫嚅着走近他,他说:你的作文能力尚可,以后有机会多读读书,或许能成个文学家啥的呢。我脸红着跑了出去。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县高中,还选学了文科,这与李老师的影响是分不开的。后来听说,不久,李老师就辞去了民办教师的职务,去乡政府做了文秘,再后来,就断了他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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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高中,才算接触一些外面的人和事。县高中,老师来自全县,有一批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比起乡村教师可谓天壤之别。这批老教师多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真正的科班出身。历任的语文老师当中,施老师的课老道,吴老师的课风趣,唯有武茂英老师的课,有嚼劲,受益多。一次,他评点了我的一篇作文,题目我也忘却了,里面有个别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能在文里描写了一位女青年的形象,误把“女郎”写成“女狼”,被武老师奚落了一番,传为笑谈,但我并不在意,反而更加敬重老师。可惜,他只代我一个月的课,之后我被分到另一个班级,再也听不上武老师的课了。
无巧不成书。我师专毕业后,竟然成了武老师的女婿。成了一家人,天天生活在一起,对他的了解自然加深了。老师成岳父,学生变女婿,师生感情升级,可以这么说,我后半生的命运和岳父紧紧连在一起了。我高中毕业那年,他从县中调到县教育局当语文教研员,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退休。家人都说他是工作狂,工作起来不顾家,这话一点不假,退休后,他还被返聘延续工作了好几年。
岳父是第一批高级教师,在县里资格算比较老的。因他在县里的声望,岳父曾被推举为民革濉溪县主委、县政协常委,为群众办过不少好事实事。岳父为人热情,人缘极广,每逢年节,来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岳父不仅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受其影响,在2000年也加入了民革,从此踏入“政界”,我先后担任县八届、九届、十届政协委员,为民请命。
岳父爱好写作,只因条件限制,他的诸多文字没能发表。他曾经让我看过他写的一篇小说手稿,有几十万字,我浏览了一遍,曾怀疑他就小说的人物原型。他曾经把这部文稿带到省会一个著名的文学杂志社,可惜,因为出版费用问题,结果不了了之。后来家庭变故,这部凝聚着岳父心血的文稿,被后人作为杂物处理了。引以为憾。
行文至此,我的心情有些沉重。生命的长河里,影响我一生的老师们大多离我而去了。我要感谢他们,是他们教会了我生活的本领,给了我直面人生的勇气,他们才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尊敬的人。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民革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