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一场车祸背后的凄美故事(小小说)

上世纪七十年代,汽车还是稀罕物,谁家若有一个会开车的司机,那可是无上荣光的。那个年代,人们出行靠的是脚力,即使行走在马路上,想搭个便车也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有车祸发生了。

李村位于烈山东麓,西靠烈山,东临闸河,是个古朴自然的小村庄,虽人口不多,但祥和安宁。村里有一户潘姓人家,据说祖上从外地逃难,定居在此。潘家也算人丁兴旺,传到这一辈,人丁几十口。潘成金算一个人物,他年轻时外出当兵,在部队练就一手驾驶本事,部队转业后,被分配到县车队,当上一名运输司机。潘成金长得五大三粗,俗话说,身大力不亏,干起活来风风火火。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三十来岁,娶妻生子。妻子吴氏,本地人,端庄贤惠,育有一子一女。外人看来,一家人幸福美满,和和睦睦。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车祸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劳累一天的人们开始收工。在农村,此刻正是收获山芋的季节,一路上,大人孩子肩扛车拉,纷纷把起刨的山芋运回家。安龄爷(辈分长,当年不到40岁)是村里的车把式,赶了半辈子牛车,牛车是生产队最重要的运输工具。傍晚时分,安陵爷装满一大车红芋,赶着牛车,行走在村东的小公路上,他扬鞭驱车,哼着小曲,牛车扬起一路烟尘。车到下庄拐弯处,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他连忙拉紧黄牛缰绳,可黄牛怎么都不听使唤,显然,黄牛被汽车喇叭惊吓了,拼命扬蹄,本来安陵爷跳下车就可逃难,可他知道手里攥着公家的财产,这可是生产队最值钱的家当啊,他跳下车就去拉黄牛,可为时已晚,一辆解放牌半挂车已经冲了上来,连人带牛卷入车底。安龄爷为了保护集体财产壮烈牺牲。人们围拢来,揪出司机,这才发现,司机是本村的潘成金,此时的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任由人们责骂殴打,缩做一团。后来听说,当时,开着车的潘成金见牛车飞奔而来,一时失机,误把油门当刹车,酿成大祸。

出了车祸,谁也瞒不住。报案,警察勘察现场,履行逮捕手续,依法判处潘成金三年徒刑。安龄爷由村里安排后事,批为烈士,不提。

车祸过后,似乎一切归于平静。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灾难打破两家人的安宁。先说潘家,自成金蹲监之后,妻子吴氏整日以泪洗面,苦巴苦熬拉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只等成金出狱,好好做人。屋漏偏遭连阴雨,在劳改队服刑的成金又出了事,据说,成金在劳改队表现积极,脏活累活抢在前头,在一次抢险中,不幸牺牲。得到成金去世的噩耗,吴氏悲痛欲绝。她苦苦等来的是一把骨灰,这让她万念俱灰。在好心人的规劝下,她只得远嫁他乡,她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一对子女也随她而去。

再说安龄爷一家。安龄爷去世后,妻子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好在老大建国叔已经成年。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中年寡妇,守着一个偌大的院子,孤零零,无依无靠。每到夜深人静,娘几个总是大门紧闭,唯恐坏人找上门来。后来,农村联产承包,家里没有劳力,种地都成了问题。一个好心的邻居,看在眼里,十分同情娘几个的遭遇,就主动伸出援助之手。犁耕耙拉,力所能及,无所不及。日久生情,安龄奶和邻居好上了,可男人是个有家室的人,人言可畏啊。只能偷偷摸摸,暗中往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已久,地下情曝光,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恋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安龄奶只得带着孩子迁居他处。一段凄美的故事,告罄。

时光转眼来到二十一世纪。成金的儿子长大成人,要落叶归根,老少爷们成其好事,帮他把老房修缮一新。故事到此,本该结束,可人生总是凄美的。成金的儿子叫铁柱,小伙长得人高马大,外表极像他爹。娶了个结实能干的媳妇,生了个可爱的大胖小子,这可乐坏了潘姓人家。都说,生命里有因果报应。这话还真在潘家应验了。此时,村东的小公路已经变成宽阔的水泥马路,这是市区十分繁华的一条环城路。整日车水马龙,人车混杂。合该潘家有事,这天,铁柱媳妇载着一袋上百斤的小麦去河东换面,试想,一个不足百斤的弱女子骑车驮着上百斤的粮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她推着车,走出村口,上了马路,抬腿上车,歪歪扭扭,摇摇晃晃,有人提醒,算了吧,还是等铁柱回家再去吧。她向人们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能行。还没骑行数十米,前方来了一辆大卡,鸣着笛向她冲来,她一紧张,就想跳下车躲闪,可上百斤的重量,左右着她,车子瞬间倒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人车卷入车轮之下,等大卡停下来,铁柱媳妇早已脑浆炸裂,一命呜呼了。

三十出头的铁柱成了鳏夫,孩子成了没娘的孩子。再后来,铁柱再婚,因是重组家庭,一场矛盾下来,各奔东西。

这就是一场车祸背后的凄美故事。各位看官,看罢故事,你作何感想呢?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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