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书丨姥姥的暖笼子(外三题)



姥姥的暖笼子

姥姥的十几个外孙当属我矮小和羸弱。

姥爷的葬礼上我超乎寻常的嚎啕引起了姥姥的注意,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是因为失去姥爷而悲痛,母亲的啼哭感染了我,我不想让母亲没完没了的哭,可是越是希望母亲不哭,母亲哭的越是厉害,以致惹来我死去活来的嚎啕,人间的生死离别第一次立体地走进我的心里。在攒动的送殡队伍中,我看见姥姥一直用悲伤和感激的眼神看着我。此后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姥姥的柔情蜜意里,这和我在姥爷葬礼上的表现有直接关系。我相信在此之前姥姥并不爱我,她柔弱的身躯也许装不下更多的爱。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物资的匮乏夺走了一个老人应有的爱心。

姥爷去世以后,姥姥忍着孤独和悲伤开始着手为我编暖笼子,隆冬即将来到,她想用暖笼子表示对外孙欠缺的爱,也许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淋漓尽致地宣泄她的感情。后来我知道姥姥是编织暖笼子的能手,许多年来,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养家糊口。

在编好暖笼子之前姥姥拒绝了母亲的邀请,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姥姥显得孤独而悲伤,看着姥姥可怜的样子,母亲唉声叹气而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告别孤独的姥姥,抱着我离开了那个空落落的院子。后来我长大之后,明白姥姥为什么在姥爷去世之后不愿意到我们家小住,她是在孤独中忏悔,在岁月的流逝中积攒足够的爱,然后无私地献给自己的外孙。

立冬到来之前,姥姥终于编好了暖笼子,一个雨雪交加的日子,她背着暖笼子站在我和母亲面前,我们吃惊地看着大汗淋漓的姥姥,几乎不敢相信她在风雪里走了整整一天。

那是姥姥编织得最精致的一个暖笼子,小巧玲珑,美观大方,简直像博物馆里一件美妙的艺术品,暖笼子的取材全部是太行堤上最好的白蜡条,夏天的时候姥姥已经把白蜡条在阳光下暴晒过,柔软且韧性十足,每一根都粗细均匀,编织在一起漂亮而结实,每个空挡间隔合理,疏密有致。在一个个不眠之夜和寂寞的白昼,姥姥弯腰曲背大汗淋漓,一缕鬓发搭在瘦弱的脸颊,不知道被汗水打湿了几回,一双接满老茧瘦骨嶙峋的手疼的厉害,每个骨关节已经严重变形,像一个个小山包长在手背上。但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姥姥强忍疼痛,把所有的爱都编织在了暖笼子里。

姥姥同时带来了一布袋木炭,那是姥爷去世后姥姥没舍得用的取暖材料,姥姥系数把东西放在厢房,嘱咐母亲天冷的时候不要忘记生火。

姥姥终于同意在我们家暂住下来,那是我有了记忆以后姥姥在我们家的第一次暂住,因为有了姥姥,家里充满了温馨。

母亲在厢房里给姥姥安放了一张棕床,那是姥姥给母亲的陪嫁,是姥姥省吃俭用积撰了几十年的财富,母亲一直盼望姥姥住在自己家里能睡在上面。这是母亲生下我之后一直希望的事情。

晚上母亲早早地生起了炭火,整个屋子立刻被温暖的热流笼罩,姥姥把我抱在怀里,猩红的火苗舔着暗淡的夜色,使我沉侵在一种幸福的暖流之中。后来我在姥姥的怀抱里睡着了,朦朦胧胧,我好像感觉身体上的寒意一丝丝地被无数针管抽走,最后连骨髓里都满是温暖的阳光了。

夜半时分,我一觉醒来,那只暖笼子仍然贴在我的身上,虽然炭火已经熄灭,但是白蜡条上仍然散发着温暖,我伸开双臂,像姥姥拥抱我一样,拥抱住了它。

外一题:奶奶的死亡哲学

奶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使她跟死亡只有一张藤椅的距离。

那年她已经90岁,刚刚过完生日。生日那天奶奶非常高兴,天还没亮,她就站在天井里喊大家起床,看着孩子们为自己的生日忙碌,她非常高兴,直到中午好多亲戚和要好的邻居过来吃席,她才放心地坐在藤椅上,一边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一边把大伯给她端过来的一碗长寿面吃进肚里。大家看着奶奶吃完长寿面,几乎同时为奶奶喝彩,都说,这老太太,身体好着呢,能活一百岁。

可是生活跟我们开了个玩笑,奶奶夜里就病了。医生对奶奶的病无能为力,说回去料理后事吧。我们都急了,说医生你怎么说这话,俺娘(奶奶)能活一百岁,你救救俺娘(奶奶)吧。

奶奶患了心血管疾病,最痛苦的莫过于大伯二伯和我爹我娘了,他们丢掉田里的活路,甚至忘记了吃饭和睡眠,一个个像丢了魂似的,一刻不肯离开奶奶。

长着一双小脚的奶奶几乎吃尽了人间所有的苦难,从嫁给爷爷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跟贫穷和饥饿打交道,为了摆脱如影随形的这种困境,奶奶用一双小脚丈量着艰苦的人生路程,默默地吞咽着生活的苦涩。后来日子好了,奶奶用风一样柔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叙述过去的日子,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枯瘦的脸颊,满足地对我们说,能活到今天,俺知足了。奶奶活这么大年纪,连她自己都有点吃惊,每一次生日过后,坐在温暖的天井里,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向我们描述生活的慷慨,她从来不惧怕死亡,生活的馈赠使她很容易满足,用她的话说,自己要死能死过几回几十回了,老天没有让她死,宠着她呢,有一天,自己真的死了,那是寿数到了,她一点不后悔,一点不遗憾。她比我们多活了几十年,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所受的苦难足以使她更丰富,更彻悟。晚年后的奶奶清醒而精明,一直掌管着全家的吃喝拉撒,油盐酱醋茶,甚至田里种什么庄稼,施什么肥,哪个孩子过生日,哪家媳妇回娘家带什么礼物,奶奶都要事无巨细的过问。坐在天井里的奶奶虽然很少走出院落,但是村里哪个老人过生日,哪家年轻媳妇生孩子,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总是第一时间吩咐我们把礼节走到。

奶奶一直操持着整个家庭,硬朗的身体丝毫没有透露过生病的信息,对于她的突然病倒,我们没有任何心里准备,虽然我们知道死亡一定在哪一个路口等着她,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奶奶说不中就不中了,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跟我们说。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吧,你越想彼此依恋,相互珍重,越是偏偏远离机会,生活总是这样让你猝不及防,好比一本精美的书籍,中间少了很多页,翻过这一章,结局就在那里等着了。

奶奶着气以后,静的像一块泥塑,虽然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但是身体一直被窗外投进的阳光㓎泡着,显得很温暖很蓬松,大伯,二伯和我爹我娘分别握着奶奶的手臂,几乎忘记了哭泣,那一刻,他们仿佛跟平时在奶奶面前互相争宠一样,依依不舍地看着奶奶。直到后来窗外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大家才知道奶奶真的走了,眼泪和悲痛一块蔓延开来。

奶奶一辈子要强,无病无灾,算是无疾而终,最后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下,这几乎成了绵延我们一生的遗憾和哀痛。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岁月面前没有人是壮士。

外二题:父亲的麦田

父亲对自己的麦田尤为看重,那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根本,是比金子还要贵重的无价之宝。从领到土地的那一刻起,父亲就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和满足,他一动不动坐在土地中央,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宣泄内心的无比快乐。晚秋凉爽的北风穿过他赤裸的胸膛,橘红的阳光像汹涌的海浪淹没了他整个躯体,父亲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戳在土地里的半截木桩。后来母亲把一海碗菠菜糊糊端到父亲面前,父亲眼睛盯着土地,一口气把糊糊喝光,把碗用力地扣在土里,像是对母亲又好像面对行将降临的夜幕喊道:跟着我,你不会吃亏。他用青筋凸暴的双手捧起脚下的黄土,高高地扬向空中,再次朝夜幕笼罩的土地喊道:你不会吃亏。很长时间,父亲把土地当成自己的孩子,全身心的投入使他显得虔诚而亢奋。

那时候父亲怀揣着对土地强烈的念想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几乎昼夜不停地为土地忙碌。别人家的麦种已经耩在了地里,父亲仍然在精心地次弄土地,俗话说,麦怕坷垃咬。他认为只有把土地当成一团面,和好,揉软,每一粒尘土,每一块泥巴都是松软的,都是庄稼生长的温床,只有这样的土地长出来的庄稼才更饱满更劲道。父亲用䦆头先把生地捯一遍,把大坷垃砸碎,然后用铁爬镗,高的地方用铁爬搂到凹处,凹的地方再用土螳平,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长期几近荒芜的土地在父亲的脚下发出惬意的喊叫,父亲就这么不厌其烦地忙碌,像木工做家具,仔细而认真,后来土地像一面镜子一样袒露在原野中,父亲满意的播下了麦种。

即使麦田里没有什么活路可做,父亲仍然喜欢一个人坐在田头,默默地抽着烟,眼睛一眨不咋地盯着刚播下不久的麦田。饱经风霜的眼睛,透着几许温纯和难以掩饰的满足。

那时候冬天已经来临,麦苗长了出来,像一地雏鸟匍匐在料峭的寒风中。紧跟着,一场初雪适时地降临,整个麦田显得一片妖娆。父亲闲不住,把家里和街道上的的雪全部拉倒了麦田里,像给麦苗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老远看去,父亲的麦田像一片逶迤的雪山。好多人站在村街上看着父亲,他们用讥讽的眼光扫描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不明白那个瘦弱的人何以爆发那么大的能量。在全村人众目睽睽的眼光中,父亲一声不吭,默默地干着他认为意义非凡的伙计。他把猪圈,鸡舍,茅房里的粪便全部用板车拉到院墙外面的墙根下面,把村街上的粪便,灰土以及草棒落叶打扫一遍,用板车拉过来,跟家里拉出来的粪便堆在一起,然后蒙上一层土,淋上水,用铁锨抹平,很快,墙根下矗立起一座小山。冬雪化解以后,父亲拉着板车到沟边渠畈割枯草,背着粪筐四处去捡粪,整个冬天几乎没有一天消停过,他袒露着胸膛,似乎忘记了寒冷,院墙根下,很快堆起几个土肥墩。

寒冷的冬天过去以后,父亲用抓钩摟开了墙根下的土肥墩,温暖绚丽的阳光中,浓烈的土腥气形成一团乳白色的烟雾,像一条河流一样在村街流淌,好多人站在阳光充沛的墙根下,发出一声声惊奇的叫声,他们在这一刻似乎真正明白父亲冬天里那种闲不住的举动蕴含的意义,大伙呼啦一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个说,多好的土肥啊,胜过一板车尿素二铵。那个说,你家的麦子占了大光了,你家怕要全年吃上白面馍了。父亲默默无语,不停地用抓钩一遍又一遍捯着土肥。他的身旁,兀立着母亲和我,几只鸡跃跃欲试,不时地把父亲撩出来的蚯蚓或者纸老虎吞下肚去。

清明节前夕,是给麦子追肥的大好时机,父亲在母亲的帮助下,把发酵过的土肥全部拉到了麦田里,刚下了一场春雨,整个麦田像绿色的版画,立体而丰腴,面对着真正属于自己的麦田,父亲仍然难以摆脱刚分到土地时的那种兴奋和满足,他袒露着紫铜色的胸膛,任温暖的春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在那个久远的春天,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憧憬像满地绿油油的麦苗,正悄悄的漫天盖地的在父亲心中铺展开来。

外三题:母爱无疆

那一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家里的几只鸡跑到了别人家的菜园子,吃了那家主人拌了农药的玉米粒,没过多久,几只鸡扑棱一下翅膀,全死了。母亲下地回来,看见几只鸡倒在院子里,哇一声哭开了。那几只鸡可是我们家的小银行,油盐酱醋柴一家人的生活开销全依靠那几只鸡。我们也傻了眼,跟着母亲低声啜涕。后来母亲擦干眼泪,把几只鸡去了毛,开膛破肚,放到锅里煮熟了。

我们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鸡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一个个口水都流了出来。可是母亲却没有先让我们吃,她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郑重的说:“我先吃,要是今天夜里没事,你们明天再吃。”

在此之前,母亲跑到菜园子主人家,问清楚人家拌的是多菌灵,人家说那种农药对人体妨碍不大,鸡肉可以吃的,但是母亲仍然不放心,她吃了一个鸡腿,又喝了一大碗鸡汤。我们那时候还不明白母亲的举动,不是担心她吃了带毒的鸡肉后果怎么样,而是暗暗在心里埋怨母亲,她竟然吃了那么多鸡肉,并且还喝了一大碗鸡汤。天亮了,母亲什么事也没有,我们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鸡肉,那是我们很久以来打过的唯一一次牙祭,一个个小肚子撑得滚圆,直到晚上,我们还打着香喷喷的饱嗝。可是我们哪里知道,母亲躲在暗地掉了好几次眼泪。

那时候我们还小,不明白母亲对我们特殊的情怀,更难理解她内心深处包含的更多的母爱,为了我们,她可以舍弃生命,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理由的保护着我们。

那个春天饥饿像瘟疫一样蔓延了整个村庄,榆树皮,杨树叶,茅草根,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被人搜刮了一遍,母亲一个人跑到很远的梁固堆找野菜,几十种野菜被母亲尝了个遍,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母亲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了了解野菜的性能,她总是先自己尝一遍,常常被毒草害的毒性发作,浑身肿胀疼痛。正是母亲对我们无私的大爱,年少无知的我们才得以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一个个长大成人,过上了今天幸福美好的日子。

岁月无情,母亲到了晚年,患了骨质增生,最后只能靠拐杖维持走路。年轻的时候她用生命保护我们,到了晚年她却不想给我们增加过多的负担和累赘,坚持一个人生活。她甚至不听我们的劝阻,执意种着一亩土地,用她的话说,她种地只是图个乐和,老了老了,找个事做。她在田里种上花生,大豆,菠菜,白菜,甚至还载了两棵柿子树,那些瓜果蔬菜成熟以后,她就侉着篮子一一給我们送到家,吃着母亲送来的瓜果蔬菜,我们百感交集,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母亲的腿疼痛难忍,几乎无法走路,她终于答应住到我们家里来,那天晚上,她让我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对我们说:“老家那一亩地你们谁也别想转让出去,现在你们先帮我种着,等我病好了,我还种花生,大豆,菠菜,白菜,自个种的东西,吃着放心......”

直到病倒,母亲还记挂着我们的生命和安全,看着她脸上强忍着的痛苦,我们无法拟制地哭了起来。几十年过去了,正是母亲这种无私的大爱抚养了我们,虽然这种爱有时候那么悲壮,有时候又让我们觉得酸楚。

作 者 简 介

李同书,男,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山东文学》,《百花园》,《牡丹》,《短篇小说》等省市级文学报刊发表小说,散文多篇。并多次获省市级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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