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参菩提丨流连麦积山/张恒



麦积山的自然风光绝不逊色于五岳,和黄山、张家界如同一脉。景区山峦起伏,奇峰罗列,形态各异,如麦垛,如石门,似罗汉,若天柱……天造地设,惟妙惟肖。山中森林密布,种类繁多,尤其是许多的白皮松,或悬伏于峭壁之上,或矗立于危崖之顶,银白多姿的树干,斑纹绚丽的树皮,加之盘根错节的造型,尽显这一古老树种独特的美学价值和超然的生命力,其视觉之美一点也不亚于黄山迎客松。麦积山峡谷众多,无处不水,溪涧、泉潭、崖瀑藏于曲径通幽处。流水潺潺,飞瀑成歌,白云薄雾缠绕着林梢,如同有声有色的画图。还有众多的珍稀动物,如牛羚、大鲵、斑羚、林麝、猕猴、红腹锦鸡、鸳鸯等,它们与温润的气候,良好的生态环境,共同谱写麦积山的秀美与神奇。

然而,麦积山的人文景观似乎更胜一筹,许多来麦积山的人,除揽胜,更为发现,更为参悟。山为人设禅,人为山徒步,多少年,山无止境,人无止境,留下一部部博大精深的史学精髓。

冯国瑞来了。这位被誉为“现代陇上文宗”的人,当时还属初出茅庐,无名无辈,且逢抗日战争年代,环境对科考多有不便。

是一个叫王鼎三的人为他提供了诸多的便利条件。他宿于当年杜甫流寓时的西枝村,距麦积山二十里,晨出暮归。此地花木扶疏,地甚幽敞,恰如杜诗的意境:“山云低度墙”。

沿颖川河向东,入大峡门,过贾家河,于乱石间寻路而行。不知道当年杜甫是否也是走的这样途径,他的那首诗所描述的情景是否就是这里?“野寺残僧少,山圆细路高。麝香眠石竹,鹦鹉啄金桃。乱石通人村,悬崖置屋牢,上方重阁晚,百里见秋毫。”

百转千回,始方近了麦积山石窟的脚下,冯先生一抬头,便看到了东崖的三尊大佛,石胎泥塑,悬立崖面,观照大千。

佛的目光穿过浓秋茂密的树叶,在人间的上空低垂。冯国瑞引颈仰望,不甚惊奇,这是隋代的大佛,垂下的是隋代的目光。这目光和冯国瑞的目光相遇,便于瞬间穿越千年,剑胆遇会琴心,兰心遇蕙质,惊鸿一瞥。麦积山石窟似乎还不知道,一位“发愿世尊前,誓显北朝窟”的学者,正欲把这千古奇观推向尘世。

夜色阑珊,冯国瑞全然不知,始终沉浸在发现麦积山石窟的喜悦和激动中。寒山幽凉,冯国瑞也物我两忘,遥遥与崖壁佛窗静意相守。有寺僧好心相劝,可冯国瑞却“烛跋酒酣,听雨信宿”。

正是这风餐露宿,冯国瑞有了《麦积山石窟志》。这是关于麦积山石窟的第一本专著,今日已成珍本,很多人都记得书中经典之句:“西人盛赞希腊巴登农之石质建筑物,以为石类的生命之花,环视宇内,麦积山石窟确为中国今日之巴登农。”于右任阅后亦挥毫题联:“艺并莫高窟,文传庾子山。”

我们随着张大千的目光审视麦积山,又是一番境界。

大师的形象本身就给麦积山增添了一份时代的沧桑。旧灰长衫,方颐长髯,炯炯目光,人声所至,遂有曲高调古之雅风。大师未画,已成一画。

大师站在石窟下瞻仰。也许谁也不曾想到,这位见透了奇山异岭、葱郁嘉木、飞天藻井、诸佛雕塑的人,居然对一壁石窟惊呼不已,遂掀髯长啸,声震山谷。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是要把整个石窟纳入视野之内,吸入思维之中。但他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一座山完全纳入胸怀的,你得领会,你得参悟,直至辨析出事物在瞬间的变化,以及蕴积其中的时光的力量。张大千洞察到了,他极力掩饰内心的震惊和激动,把所有的情绪都临摹在他的画里。今天,我们都能感悟到他的画所展现的那个永恒的变化过程,若有,若无,有在其外,无在其中。在大师的《游麦积山》里,我们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没有洞窟,没有佛像,仅仅是一山、一庙,以及稀落的树丛。人在哪里?佛在哪里?山在哪里?然而就是这样一幅看上去十分平常的画面,却让一代代人震惊,惶惑,又无不深深折服。我们可以想象,大师那一双睿智的眼睛,看到的是麦积山博大的胸襟,看到的是石窟与生俱来的佛缘,他感悟到了麦积山的一种境界。

当然,感悟麦积山境界的人还远不止张大千,来麦积山的芸芸众生中,留有心得者不胜枚举。

英国美术史家约翰·弗莱明休·奥纳这样说,这里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遗址之一。但这里不仅是艺术遗址,也是一处伟大的宗教遗址,有着美丽的自然风光。这是我们在中国所看到的最美丽的地方。那些著名的雕塑依然是那样楚楚动人,保存完好,构成了世界杰出的雕塑宝藏。

英国人号称绅士。绅士观之说之,其情其意不仅仅在这石窟遗址。

尼·克林杜霍夫是前苏联著名的雕刻家,他来到麦积山石窟后惊呼,这是中华民族的卓越古迹!全部丰富多彩的塑像代表着艺术的各个不同发展的阶段。北魏和宋的雕塑在我看来是最引人入胜的,它们具有惊人的内心世界,极富表现力的构图和雄伟的形体。

“行经千折水,来看六朝山。”沧海桑田,不绝麦积山流连的脚步。

作 者 简 介

张恒,男,居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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