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玲香 || 半生记忆——致我的哥哥和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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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记忆
——致我的哥哥和嫂子
文 | 蒋玲香(陕西柞水)
秋后的清晨夹杂着几分凉意,虽然雨后的空气略显潮湿,黎明的雾霭还未散尽,但是城市的喧嚣早已拉开了帷幕。人头攒动的拆迁工地上,早已是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几辆略显破旧的农用车早已载满了拆弃的砖土,准备运往另一个工地。车主和随行看起来都是四十左右或年龄更甚的一男一女,他们多数是来自偏远山村的夫妻,为了供孩子上学,或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背井离乡,长年累月地在这尘土弥漫的建筑工地上穿梭,在这城市的边缘起早摸黑。
“我在这儿看着,你去喝碗稀饭吧,你肠胃不好不敢老是挨饿。”憨厚的男人对身旁略显憔悴的女人说。
“不吃了,咱还赶时间哩,快7点了,送完这车砖赶上银行上班,去给儿子汇点儿生活费”,清瘦的女人拍了拍这一身泥土,推搡着男人上了车,她望了一眼这满地的狼藉以及倒车镜里面容憔悴的自己。这些都与这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格格不入。但是,一想到远在老家的小儿子学习有了进步,在他们打工的这所城市里读大三的大儿子也逐渐长大、懂事,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候,让他们保重身体。她舒展了眉头,眼里含着幸福的微笑,而此时,眼角的鱼尾纹也分外明显。身旁的男人,虽然不过四十出头,但稀疏的头发和粗犷的皮肤赫然揭示了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不易。此刻的他心里正估摸着,再有一个小时交警就上班了,这条道是不允许农用车辆通行的,于是他加了车速,匆匆地赶路。
他们正是我的哥哥和嫂子。
哥哥和嫂子同岁,自打上初中便是见过的。哥说,那时候他只知道隔壁班有个同村的姑娘留着乌黑的长发,有着白皙的皮肤,嫂子也只记得隔壁班那个瘦弱而腼腆的小子,总是斜挎着军绿的帆布包,一年四季穿着那双破旧的解放鞋,而他们并不晓得彼此的名字。
初中毕业后,由于家境不好,哥哥也未能继续他的学业,而是卷起铺盖卷跟着村里年长的男娃去了山西的煤窑打工,而嫂子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早早地离开学堂,去了省城学习裁缝以求谋生,所以后来嫂子便成了我们村远近闻名的“巧媳妇儿”,针线活儿做得可是谁见了都啧啧称赞的。
哥哥和嫂子虽生于“恋爱自由”的现代社会,但他们的婚姻也是缘于“媒妁之言”。哥在煤窑上一晃便是五六年,那时候村里同龄的小伙子都陆陆续续的成了家,妈便着急的夜不能寐,愁着生性腼腆,老实寡言的哥哥讨不到媳妇儿,担心像我们这样的贫困家境,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过来。尽管妈急的团团转,可哥哥总是不在意的说“急啥哩,还能把我剩了不成,你娃我既不瓜也不傻......”总之,妈每次叨叨的时候,哥哥总是拿这句话来搪塞。
哥和嫂子的正式见面应该是在二十几年前的一个早春。我记得妈说过,天气刚开始转暖,她在地里翻土,田边的小路上有两个姑娘一路有说有笑,走近了,她才看清其中一个是大姑家的儿媳妇,也就是我的表嫂,另一个与表嫂有几分相像,长得面目清秀,一头乌黑的长发甚是讨人喜欢。闲谈之下才知道那是表嫂娘家的亲妹妹,得知人家尚未婚配,妈的心里一阵窃喜,拉着姑娘的手寒暄了好一阵子。
人家走后,妈看着人家的背影傻乐,一边翻地一遍心里就琢磨着托人上门说媒的事。那个时候,我们村的单身姑娘可是特别抢手,更何况像嫂子这样一看就讨人喜欢的姑娘。回家后,妈就跟爸商量起这事,并托人上门说媒,很快,对方家里便同意见面了。
我隐约的记得,第一次见嫂子的时候,我刚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得知家中来了客人,奶奶眯着眼睛乐呵呵地说那是我未来的嫂子,我顿时心里又喜又怯。喜的是以后家里会多一个人疼我;怯的是,人家说有了嫂子,家里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宠我、惯我,如果是个不贤惠的嫂子,以后我这当小姑子的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这位嫂子完全打破了我之前的种种顾虑。她清秀的面庞,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一点儿也不像是我们乡下的姑娘。
在我当时的记忆里,嫂子就像是我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女孩子。虽不是出身书香门第,但她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知书达理,她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温婉动听。所以,这样的嫂子连我都喜欢,更何况我的哥哥。故事的发展正如我想的那般,次年的冬天,在亲朋好友和邻里乡亲的祝福和见证下,哥哥嫂子终成眷属。
婚后,嫂子并没有像村里其他媳妇儿那样闹着分家。因为那时我年龄尚小,姐姐尚未嫁人,家里奶奶双目失明且年岁已高,爸爸妈妈也是憨厚老实的地道农民,这样的家庭的确负担很重。但是嫂子说她也是生在同样的家境里,她愿意跟着我们同甘共苦,把光景过好。结婚的时候,她没有要金银首饰,更没有提彩礼,结婚后,她更是贤惠孝顺,勤俭持家。后来,当我读了《平凡的世界》,我才联想到嫂子的吃苦耐劳像极了孙少安那个会持家的山西媳妇儿——贺秀莲。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很快,姐姐也嫁了人,而且生了双胞胎外甥。同年,小侄子也出生了,虽然当时的我还在读小学,但是也理所当然地升了辈分当了姑姑和姨姨,幸福莫过于此。家里添了宝贝后,我并没有被冷落,而是与小侄子一起共享着奶奶、爸妈和哥嫂的宠爱。
每次放学归来,嫂子早已做好了我爱吃的饭菜,哥哥外出打工回来,总会给我买了漂亮的衣服和裙子,即使后来上了寄宿学校,每次回家,嫂子都会塞给我零花钱,从家走的时候,又给我备好了干粮。整个求学期间,哥哥嫂子对我的学业总是全力支持,他们常常跟我说,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才会有出息。
2007年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那一年,我读高三。每当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嫂子都会关心地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退步了,她就安慰、鼓励我;进步了,她会激励、表扬我。高考前夕,嫂子将远在河北打工的哥哥叫回来陪考,哥哥说,他没有经历过高考,但是那一次,他就像自己在高考一样紧张。虽然,最终的分数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他们并没有一丁点儿的指责,而是依旧的鼓励和安慰。
临近开学,当我犹豫着是继续上学还是辍学打工的时候,嫂子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信封,她说,这是她和哥哥对我的期望和支持。打开信封,我知道那整整的捌仟元是他们积攒了很久的血汗钱。那一年,当村里一些同龄的女孩子都选择了辍学打工,而我却幸运且幸福地走进了象牙塔。
2008年对于大家也许都是难忘的一年,于我和我的家人而言,也同样很难忘。那一年,爸爸不幸地患上了胶质瘤晚期,这对我们家来说犹如晴天霹雳。面对巨额的手术费和医药费,我们的确束手无策。当我表明想辍学打工时,一向宠溺我的爸爸声色俱厉地训斥“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我都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干啥糟蹋钱来治病”,我哭了,姐姐、嫂子和哥哥也偷偷地抹眼泪。我记得那一晚,哥哥和嫂子把我叫出病房,郑重地跟我说,爸的病他们砸锅卖铁也给治,我的学即使他们吃糠咽菜也要供我上。
人常说“久病无孝子”,爸做完手术后,反反复复地治疗、吃药,就这样煎熬着持续了5年。在这5年里,我因为在外上学而不能尽女儿之孝,姐姐因为远嫁也不能守在爸爸榻前,但嫂子却像女儿一样对爸爸悉心照顾,端茶递水。在这五年里,哥哥累得硬生生地蜕了几层皮,但他在父母面前总是轻言细语,在我们面前不曾提过一个“难”字,即使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坚挺的脊梁,但他依然在我们面前保持着质朴的微笑和男子汉的担当。
可怜的爸爸最终未能战胜病魔的纠缠,2012年的冬天,他不舍地抛下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在他的葬礼上,村委会给嫂子颁发了“孝顺好儿媳”的荣誉证和奖励,那一刻,我看见嫂子眼里噙着泪水,我能读懂,那是悲痛,亦是辛酸。
大学毕业后,我在临县的一家药企上班,由于工作的繁忙,我也很少回家探望,但是哥哥嫂子总会准时地在固定的时间里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让我注意身体,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2015年是我人生的另一个转折,那一年,我找到了幸福的归宿。原本想着爸爸不在了,妈妈年岁已高,哥嫂生活负担又重,索性婚礼从简。但哥哥说,结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一定得让我风风光光地出嫁。婚礼那天,很热闹,也很体面。那一天,我看见妈妈幸福地哭了,哥哥和嫂子也因我找到了幸福的归宿而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2016年我有了可爱的宝宝,哥哥嫂子一如既往地定期打电话,问候我和孩子。生产那天,哥哥嫂子从省城赶来我所在的县级医院,他们看着我们母女平安,甚是欣喜和激动。哥哥说,我既上班又带孩子,太辛苦的话,就让嫂子给我带;嫂子说,让我不要太辛苦,照顾好孩子的同时更要照顾好自己,有难处就跟他们说。而他们的压力,他们的艰辛,我虽懂,但他们却也从来不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扪心自问,我虽未生于富贵之家,但这半生的时光,在父母的宠爱、哥嫂的庇护下,我却也过得如公主般娇贵。即使生活不易,坎坷艰辛,但他们一直把我当作孩子一般捧在手心里。
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经历许多事,有些会随着逝去的时光而淡漠,有些则需要一辈子铭记和珍惜。
蒋玲香,笔名岁月凝香,1988年生于陕西镇安,就职于陕西盘龙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平时喜好朗读和写作,偶将人生所感,生活所悟记于笔下以抒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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