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佛一日,心静一分
Mar.
22.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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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画过一幅佛像以后,便沉迷上了画佛,朋友说我好像看破了红尘,转身就要出家去了。可我不以为然,因为红尘里还有诸多我放不下的人事,我画佛,只是因为在那一段心无杂念的时光里,佛像的怡然使我心存感恩。
记得从前写过一些焚香祷告的文字,那时候便有所感悟,觉得朝拜的本身就是一种对自我的洗涤,因为面对佛祖双膝跪地的那一刻,人们心底油然而生的是对万物的尊敬与崇拜,这时人是不会生恶念的,仿佛满腔满腹的虔诚,都是对世界的慈悲与宽恕,这一刻,万象天成,别无旁骛。
画佛也是一样,笔触流畅时杂念皆抛,顿笔迟疑时荣辱淡出,光影交错间色彩叠舞,许多浮世里的苍白都随颜料的涤荡而径自离去了。
想来,画佛的过程也是自我的一种修行。我不曾受哪位大师开解或引路,也没想过在余生参入素食与经书的陪伴,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仰,只是在自我宽抚中以一种完全异想天开的方式信了自己的教门。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大概就是微雨黄昏中的一种识燕之趣,给自己一段自由的呼吸,然后边画边想,这些年所遇之人和所经之事,然后便忽然在某一刻释然,感叹万事万物原来还存在另一种不同于原来的理解,而这种观念的转变,就是我如今最爱的一种修行。
从前只觉得偶尔的负重感是来自于对人生的不甘和互攀,不过那天,我却突然在笔尖划过佛目时感触到一种淡然。其实我们是有能力在自己的生命里添加任何一种生机的,那些我曾认为错过的选择,其实从来未曾错过,我仍有选择它们的权利与能力,只是权衡之后,我仍选择了眼下的这条路,不是说命运使然,而是我的自由,并且这条路也衬得起我,刚好是冥冥之中最适合的。
而对于那些往日岁月里的无趣,我想也主要来自于一种等待。似乎我从来都是最守时的那个,按时睡觉,按时长大,按时赴约,而来到了约定地点后,等待的日子便成了一种煎熬。我不是习惯性地起早,只是更希望自己去做等待的那个人,以为这样会收获一种心安,却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被辜负。
然而笔起墨落,忽然某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从来都不是在等待远方的时间向我们靠拢,而是在一段苍白的时间轴上被等待走向远方。这种等待是双向的,是未来的日子在等着我们一步步靠近,而并非是我们站在原地,等待日子独走他乡。如此一来,我们的赴约也并非是我提早了一步,在等待匆匆赶来的你,而是我们相逢的那一刻,在时间的远方等待我这个姗姗来迟的旅者。
当等待的情绪被宽慰后,其实日子里的大部分荒凉也得到了救赎,我能感受到一种被时间包容的疼爱,从很高很远的地方迎面扑来,将我拥入怀中。
除了对生命里无趣的时光的放逐,更多的,还是一种对周遭厌恶人事的原谅。对着佛像细细勾勒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并不喜欢的人白日里说的一些话,却没有觉得不喜,反而感到教诲,虽然这种教诲并不来自于他的表述,不过刹那间便生出一种看淡了喜恶的情感。想来我们生于浮世,很多恍然大悟的瞬间都不是来自于喜欢之人与热衷之事,佛门高师的劝解,有时候还不如俗世小人的一招伎俩更能让人受到熏陶。而所谓渡我们的人,也未必就是那些泰然自若的自渡之人,反而是那些我们排斥或厌恶的人,时而忽地一句,就能让我们为之觉醒。因此,每个过客、每段等待、每次抉择,其实都并非恶友、寡欢或歧途,只是需要我们稍微转变心态,就可以获得世界之外的畅然。
这种感悟与释怀,我想就是最近对佛像的痴迷带给我的启迪吧。愿世间多慈悲,万物皆无忧,浮生多善行,自可寻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