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奇案:相依为命的姐弟 一人死一人得银 官员怒斥:禽兽不如
嘉庆年间,山东省青州府五莲县有一户江姓人家,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双儿女。儿子叫江声道,姐姐比他长五岁。因为家中只有这一个儿子,全家对他极其溺爱。
江声道八岁时,母亲得重病不治身亡。姐姐不得不承担起母亲的责任,照顾弟弟,有时还得去店铺上帮助父亲照看生意。两年后,江声道十岁,父亲又去世了。弟弟年幼,家庭的重担全部落在了十五岁的姐姐一人的肩膀上。
江声道从小娇生惯养,父母相继离世后,姐姐觉得弟弟尤为可怜,更是对他百般疼爱,誓不辜负父母的遗愿,要将弟弟照顾好。所以江氏宁愿自己委屈,也要把家里好东西首先捧在弟弟面前;弟弟不爱读书,不会觉得是弟弟的问题,反而认为教书先生教得不好,花重金到处延请先生。
可是江声道自幼忤逆,正事不干,整天在街头闲逛,和一群地痞无赖为伍,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哪里还读得进半点的书?见弟弟读书无望,姐姐也不再为难他,只要他过得开心,自己也就放心了。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姐姐出落得亭亭玉立,长得一副柳眉杏眼,娇俏可人。又因为家庭的重担,总让她眉间有股忧愁,这反而更让人不自觉地生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当时说媒的、提亲的,简直快要踏破了江家的门槛。可姐姐江氏早与邻居沈立华暗生情愫,所以一概推辞了。又为了弟弟,不得不几次三番延后了与沈立华的婚期。直到弟弟20岁成年了,姐姐才放下心来,将江家家产全部转交给弟弟后,嫁入了沈家。
沈家和江家都是小康人家,彼此门当户对,再加上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婚后也是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而江声道得了江家家产后,身边的那帮狐朋狗友对他更是热络万分。一开始,一帮人还只是经常出去吃吃喝喝,见江声道大手大脚,极容易上当受骗后,这帮人又带着他去了青楼赌馆。
纵是以前江声道浪荡惯了,也只是小打小闹,在街头看看良家妇女,和人打打纸牌。成年后的生活,完全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青楼女子的美、赌馆里的刺激都让他流连忘返。
特别是赌博。没多久的时间,江声道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每天起床后就和朋友钻进赌场,一直到半夜,才回家睡个觉,有时还是通宵达旦。根本没时间照看家中的生意,家中也就逐渐断了进项。
狐朋狗友们见他上了道,也是欣喜万分,暗地里结成勾当,串通赌场,专门给他下套子,从中牟利。
不到三年的时间,江家的家产被江声道输了个精光,他开始借钱赌博。
他先是找到姐姐,以生意周转为由,先后从姐姐那里借走几十两银子。姐姐不想让弟弟难过,背地里偷偷接济着他。后来,姐姐实在拿不出钱了,江声道只得向江家族人借。江家族人风闻他嗜赌如命,又碍于面子,每次给他几钱银子,只当作是肉包子打狗了。
眼见借也借不来钱了,江声道又开始变卖家中器物,没多久,家中家俱器物也被卖了个精光,江家彻底一穷二白了。可嗜赌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没钱而放弃赌博呢?
这天,江声道在街上碰见姐姐江氏,看着姐姐手腕上亮闪闪的一对银镯子,他恶向胆边生,冲上去,一手勒着姐姐的肩膀,一手使劲地将镯子撸下来,然后转身就跑。江氏在后面紧追不舍,跑了不多远,实在追不上了,只得低声骂了一句后,返身回家。
江声道当街抢东西,按律来说,姐姐是可以报告当地的保甲长,由保甲长将江声道绑缚送官,对江声道实施杖一百徒三年的处罚。但姐姐心软,于心不忍弟弟受刑,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多久,江氏出门办事,在路上又遇到了弟弟江声道,她问道:“我的镯子呢?你赶紧还给我!那是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江声道看着姐姐笑了笑说:“东西还在,我今天赢了很多钱,别说是你的银镯子,就是金的,我也可以给你买一对。”
姐姐嗤了一笑:“我也不要你的金镯子,你也不要再去赌博了,还了我的银镯子就是了。”
江声道指了指前面道:“这好办,那镯子就在前面,你跟我一起去取吧。”
江氏听说能拿回自己的镯子,没想太多,便跟着江声道一起去取镯子去了。走了半里多路,两人来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前,江声道让姐姐在外面等,自己进屋去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江声道走了出去,对江氏道:“姐姐不好了,他们把银镯子放在码头旁边的船上,我们要到船上去取。”两人又一起来到码头。
码头边停了一艘大篷船,船上除了船夫,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姓魏,名元贵。江声道跟魏元贵打了声招呼,然后跳上了船。
不一会儿,江声道朝岸上的江氏喊道:“姐姐,东西太多,我拿不了,你上来帮帮我。”江氏上了船,没曾想,江氏上船刚站定,那船便划行起来。再见江声道,将一包东西往岸上一扔,撑起一根竹竿跳到了岸上,然后捡起包裹拔腿就跑。
江氏一看,吓得大叫,连声喊道:“弟弟,救救我啊!”江声道哪还管她啊?早就不见了人影。
这时,船已驶到河中心,魏元贵一把拽住江氏的胳膊:“别喊了,你弟弟已经将你卖给我了,花了我250两银子,你就安心当我的小妾吧。”
魏元贵拿出一张纸,江氏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下面还有弟弟江声道的签字画押。江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确实被弟弟卖了。
这魏元贵早就垂涎江氏的美貌,所以伙同他人,利用江声道嗜赌这一特性,将他的钱财骗得干干净净,还欠下了不少的债。江声道还不起债,魏元贵便给他出主意,让他将姐姐卖了抵债。江声道狼子野心,哪里还顾念半分亲情?按照魏元贵所教授,将姐姐江氏骗到船上,然后自己拿了250两银子跑了。
此时的江氏欲哭无泪,想呼救,周围又没有一个人、一艘船。看着魏元贵步步逼近的狰狞嘴脸,江氏万念俱灰,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魏元贵一看人自杀了,情知不好,催着船夫驾着船逃走了。
沈立华回到家中,没看到妻子,便四处寻找。街坊说,小舅子带着妻子去了码头,于是又往码头找去。
还没到河边,就远远看见那里围了一群人,再一问,原是有人跳河自杀了。沈立华挤进人群中,一看,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沈立华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流涕,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在众人的帮助下,沈立华将妻子的尸体包裹起来,然后送到县衙击鼓鸣冤。
发生了命案,县太爷也不敢怠慢,派出仵作检验尸体。经确认,死者是溺水而亡,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推断是自杀。
沈立华对这一结果不相信,夫妻和睦恩爱,妻子怎么可能自杀呢?于是找来小舅子江声道为自己作证。
江声道到了县衙,却称自己很少去姐姐姐夫家,两人实际关系如何,不太清楚。至于姐弟二人去码头确有其事,但自己办完事就先离开了,姐姐后来在码头呆了多久、做了什么事,自己也不清楚。
这样一来,既无目击证人,也不能说明江氏是他杀,县太爷仍旧以江氏自杀定案,并且对沈立华一再反对置之不理。
妻子死得不明不白,县衙又不理,沈立华不甘心,遂上告到府里,同样因为没有凭证,府里也不受理;沈立华不服,又上告到了省里。省里的按察使阅读了卷宗,觉得案件确有冤屈,于是委派莱州知府张船山办理此案。
张船山,本名张问陶,别名船山先生,审理案件时灵活多变,于法有据,于情有理,不徇情枉法,深得民心,是与包拯、狄仁杰相提并论的“大清神断”。
张船山最为人所知的是他的判牍,充满了文人性情和文辞风貌,又内含执著的对伦常合法性的坚守,是诗性与法理融合的杰出代表。
张船山接手案子后,仔细研究卷宗,发现其中疑点就在江声道身上,于是派出心腹捕役去五莲暗查江声道的虚实。
捕役在当地走访调查,得知江声道好赌,还因为赌博导致本是小康的家庭家道败落、穷困潦倒。捕役在赌场将江声道缉拿,并搜查其全身,结果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张卖身契,上面写着:江声道自愿将姐姐卖与魏元贵,任打任骂,亦由主人,是死是活,卖主概不能干涉。这显然是一个绝卖,意思是不能再赎回。
有了卖身契为证,在五次提审和刑询下,江声道终于交代了自己卖姐、并导致姐姐不堪受辱、自杀身亡的犯罪事实。
张船山在审讯清楚后,为之大怒,在本案的判决中,用“以天伦之亲,出禽兽之事,本府审问至此,目眦为裂”、“尔苟有一分人心者,宜如何追悔厥忱,涕零感激!乃不此之为,利欲熏心”、“尔姊坚贞毅烈,光照日月,而出尔不肖之弟,以致于死,本县更不禁发为之指,恨不能即啖尔之肉”等言辞激烈的用语,表达了自己对江声道的痛恨和满腔愤慨。
判牍的最后,“以尔姊之贤孝贞烈,以尔之凶悍强横,今姑遵公律文,判斩立决”、“卫元贵勾结无赖,价买良家妇女,并致之死,按律亦应处绞立决。现既逃窜无踪,俟获到后,再行法办”。
读后感
张船山的愤恨,相信很多人都能感同身受。
一方面谴责赌博害人不浅,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让人反省,这场悲剧的酿成,江氏是否应该承担责任。
南宋理学家方秋崖曾说:四民之所不收,百害之所必至,始而赌博,终而盗贼,始而嬉戏,终而斗殴,始而和同,终而必争,败事丧家,皆有此始。
不论古今,多少人因为赌博将一手好牌打坏,导致最后家破人亡。赌博容易让人上瘾,将人的阴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赌博面前,人不再有人性,更不要提人性中温暖纯良的一面,反而是贪欲和好逸恶劳占据了上风。沾染上赌博,人不再是人。
再说江氏的悲剧,有很大原因在于自作自受。
溺子如杀子。过度的溺爱,让一个人缺少了面对困难的能力,更缺少对生活应有的担当,从而容易被不良风气所腐蚀。
只懂溺爱和娇惯,实际上是自己亲手将一个本该善良的孩子推上了一条绝路。
如果江氏在江声道的成长过程中,不过分偏重物质,而是更侧重于心理方面的引导,帮他树立正确的三观,江声道未必会走上赌博这条路,也就不会有最后的悲剧出现。
溺子如杀子,不过早反省,家长迟早也会为这份娇惯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