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新平：陪伴

【总第1552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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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 伴

文/洪新平

七琴镇位于县城的东北角，离县城70多华里，是块偏僻而安宁的沃土。这里四面环山，如同一个小盆地。中间一条小溪流蜿蜒而过，名字叫琴河。

琴河畔是我家的菜园，肥沃的菜畦里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每天天刚亮，母亲就催促我起床，她早早地从猪圈和鸡笼里扒拉了两担肥料，她自己挑着一担沉甸甸的猪粪，让我挑着一担轻量的鸡粪，母子俩一同迎着熹微的晨光向菜园走去。

清晓的晨风带着秋天的寒凉扑面而来，小径两边丛生的杂草已近枯黄，晶莹的露珠不一会就打湿了裤脚。我听到母亲铿锵的脚步里伴着急促的喘息声，我的两肩早已深感沉重，不时左肩换作右肩，感觉肩膀火辣辣地疼，咬牙坚持着，紧赶慢赶跟随母亲来到了菜园。

母亲和我放下沉重的担子，她的后背湿了一大片，额头的汗珠汩汩而出。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关切地问我：“孩子，你累着了吗？”我嘴里喘着粗气，口中却说：“妈，我不累。”因为在坚强的母亲面前，我不想示弱。母亲常叮嘱我：“男孩子，不要轻易说放弃。”

猪粪铺在了芋头和大豆地里，鸡粪撒在了大蒜和韭菜苗上。母亲担了尿桶去汲水，我蹲下来开始拔菜畦里的野草。秋天的阳光慢慢洒下一片金色，照在母亲佝偻的背影上。汗水几乎浸透了她的黑色衬衣，她的鬓角有几丝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目。

母亲教我怎样浇水，怎样拔草，怎样用短的竹棍支撑起快要倾倒的大豆。她教我很多蔬菜种植的知识，并告诉我劳动的不易，要有节约的意识。

我从小就喜欢陪在母亲身边，和她去菜地里施肥，浇水，择菜。每次菜地里回来，我都要争着抱一个黄色小南瓜或提一篮新鲜的的红辣椒，小跑着赶在母亲前面，领头往家里走去。

下午的时光有时很清闲，母亲带了我到邻居家小坐。七琴当地有喝擂茶的习俗，三五好友齐聚一家，边喝擂茶边吃点心，拉拉家常。桌上摆放的点心一般是花生，瓜子和自家制作的酱干。我是吃饱了还要任由主人将剩余点心塞满口袋，母亲嘴里说：“别宠坏了这小孩子。”手上却并没有制止邻居的热情，可见她对我的偏爱。

我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离家三四里远的七琴中学度过的，那时是走读生，每天中午和傍晚都要匆匆忙忙赶回家来吃饭。母亲一面催促我快速吃饭，一面询问我在校的情形。倘有触犯学校纪律或不尊敬师长不团结同学之类的事，母亲便会大发雷霆，甚至于拿了藤条来抽打。她的严苛和训导让我丝毫不敢放松学习，也让我最后成为我们那届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三个学生之一。

晚上8点回家，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一面纳鞋底，一面陪我做作业。她并没有多少文化，却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所以愿意监督我的学习。她常和我讲她白天干活的事。“早上我和你梅英婶子到捡油茶籽。”她说，“大概走了二十里山路。”“哪里有油茶籽捡呢？”我好奇地问。“大山里，有油茶树的人家摘完油茶籽后，我们去捡他们掉在地上的。”“多吗？”“当然不多，所以要走好多地方。今天一天才捡到半袋。”母亲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半袋油茶籽。家里生活拮据，炒菜的食用油都是靠母亲辛苦捡拾的油茶籽轧制出来的。因为食用油少，母亲经常将米饭和蔬菜一同在锅里炖煮，上面再淋上几滴茶油。“你要认真读书啊!那样才不会吃妈妈这样的苦!”母亲的叮嘱和陪伴成为我学习最大的动力。

时光荏苒，一晃我参加工作，有了家庭。母亲卸下来身上的担子，安静地在乡下养鸡种菜。那天我去看望她，她说要去地里采摘新鲜的蔬菜。我借了大哥的三轮车，载了母亲朝菜地里前行。

秋风温和地吹拂，母亲满头的银发随风飞扬，凉风吹进她的眼睛里，她的泪水很快地流淌下来。她微低着头，靠在我宽阔的后背上。我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就像小时候我依偎在她怀里，感觉她臂弯的温暖。三轮车咿呀咿呀地缓步前行，母亲伸出长满皱纹的手紧紧抱着我的腰，她的手多瘦啊!老年斑密布，青筋毕露。时光无情，母亲老了!小路两边的风景依旧，可是人事已非。真希望就这样永远陪伴着母亲，在她熟悉的风景里，陪着她畅想过去的回忆。

岁月是条缓缓流动的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母亲老了，我也长大了，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陪伴，让人生多了一份温暖。

作者简介

洪新平，笔名青桐，江西省新干县第三中学语文老师，1971年出生，爱好文学，喜欢真善美，喜欢单纯人生。

在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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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明桦

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

本期编辑：学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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