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393：一场远程操控的杀人游戏——读《致命干预》

文/望月听雪

将这个故事徐徐推进阅读之时，大幕缓慢拉开，幕后各色人物面目模糊之时，脑海中会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科幻电影，《少数派报告》，“2054年的华盛顿特区，谋杀已经消失了。未来是可以预知的，而罪犯在实施犯罪前就已受到了惩罚。司法部内的专职精英们，预防犯罪小组负责破译所有犯罪的证据，从间接的意象到时间、地点和其它的细节，这些证据都由'预测人’负责解析。他们是三个超自然人，在预测谋杀想象方面从未失过手。”而乔恩·安德顿即是负责处理这种'预知犯罪’案件的精英探员，在迅速分析先知的预告画面，抓捕将会发生凶案的预测凶手，凶杀案大幅下降至零，这似乎是完美无缺的预防措施，构建了一幅柏拉图式的浪漫追凶之旅，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向尽忠职守、遵纪守法的乔恩竟被侦测出有犯罪企图，他被控'即将’谋杀一名他根本不认识的男子。”他的角色发生惊天逆转，从猎人变成被追逐的猎物，从正义之拳到穷途末路，一边逃亡，一边试图揭开背后真相，一遍遍循环播放着先知脑中所感知的血淋淋画面，影片中的主角无法置信，观众亦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带着悬疑与科幻，刺激着观众的小小心脏，走向故事的结局……

这个故事亦是如此，从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马拉松比赛，引出一桩猝死案，表面上的意外偶然让人慨叹生命无常的同时，却令人疑惑着其中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背后隐藏着一只无形的黑暗之手，从黑暗深处伸向一个个蒙昧无知的生命。

云城马拉松那天，市一中校长王鸿儒，在4.2公里处突发低血糖，体力不支倒地，经抢救无效后死亡。一个女孩在这次意外中以数以千计参赛者之一的路人形象落入读者的视线，“女孩梳着整齐的马尾辫，皮肤白皙，运动短裤下的双腿好像白杨树一样修长挺拔。女孩的侧脸十分精致，鼻梁小巧高挺。半分钟后，此前被超过的女孩追了上来，这一次，她好奇地看了王鸿儒一眼，目光在他胸前的'6888’上停留了两秒。”是偶然还是设计，是无意还是阴谋，是好奇一撇还是陷阱，在故事随后的讲述中，这个女孩以诸多的着墨继续着她与陆续登场的人们之间的故事。“杜宇家门口的城市书屋，在书屋的落地窗边，坐着一个穿蓝色运动服的女孩，模样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杜宇推门时，女孩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她的五官不算完美，眼睛大而清澈，单眼皮，鼻梁小巧但不够挺拔，唇线很美，但血色略显稀薄。当这些不算完美的五官搭配到一起时，却焕发出一种难以言状的美妙气质。更重要的是，这女孩身上的一切，仿佛都是为杜宇'量身定做’的一般：她穿的勇士队30号球衣，属于杜宇最喜欢的球星库里，脚上的运动鞋则是杜宇梦寐以求的AJ4”，“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是应该，多次是命中注定，无数次就是公理了。”低血糖、云城马拉松、白鸽游戏，这看似毫不相干的名词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刚出场便领了盒饭的死者，王鸿儒，云城中学的校长；杜宇，云城电视台记者，无意间记录下了马拉松意外发生的一幕；姜宜，青春美少女，却是高知女性，留美归来的医学博士；她的父亲，姜诚，计算机精英，洞察人性的高智商人士；三年前自杀的妹妹姜婉，诸多人物一一登场，织就了一张大网，将疑惑猜忌着的读者网进一个千丝万缕、纷乱杂陈的布局内。“最完美的谋杀，是让对象'自然死亡’，《致命干预》讲述了一个大数据时代背景下，充满悬疑感的科幻故事，颇有'黑镜’之感。”

工业4.0，第四次工业革命，利用信息化技术促进产业变革的时代，也就是人工智能时代。这种前所未有的科技发展还未到其应有的高度，而如今各种领域表现出的诸多智能化应用，令人叹为观止，却又令人头皮发麻，“所有社交平台都具有智能推送功能，基于丰富的历史数据，利用AI模型精准圈定沟通人群，并为其匹配个性化内容，在降低对用户的打扰的同时，提升业务转化。千人千面的内容与商品，可根据用户画像精准匹配个性化内容，可以根据数据表现动态地调整推送内容。精准的渠道和人群，基于产品的生命周期、用户特征等丰富的数据，精准圈定被激活与被转化程度高的用户。恰到好处的时间与频次，支持智能设置推送时间，实时调整发送频次，降低用户关闭通知的可能性，提升用户点击和体验。”一切在不经意间便掌控了你的生活乃至社交以及方方面面。

“大数据时代，是一个没有秘密的时代。生活在大数据时代的每个人，你的健康（心跳、血压）、经济（每个月的收入与消费，消费层次消费习惯）、行动（每天去哪些地方，交通工具，驾驶习惯与偏好）、爱好（听什么音乐，读什么书，看什么电影）。都集中在你手上，那部小小的手机上。换而言之，只要入侵一部智能手机，就能近乎全方位、无死角地了解一个人，甚至可以说，只要掌握了这些数据，一个外人，或许可以比你本人更了解你。绝大多数时候，这些数据会被逐利者用来商业营销，最显而易见的例子，就是许多软件为你'量身定制’的广告。如果你是一个沉迷游戏的青年，你打开手机QQ，会看到无数'一刀999级’的网游、页游软广；如果你是一个好色的油腻中年，会在百度贴吧看到'同城萝莉寻找知心大叔’的广告；如果你是一个不化妆会死星人，那美妆、口红、整容广告会在微博界面打开的一刻出现在你眼前，而这些广告，都是这些软件通过你的消费习惯，精准投放的。”在充分的数据分析之下，你就是一个透明人，无所遁形，无以藏身，大时代变迁带来了空间与时间的无限缩短，但也带来了负面的影响，万物都是辩证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反之亦然。

“行为数据，可以被有心人利用，用来犯罪、又或者预防犯罪。目前，已有很多城市公安机关，成立了'大数据作战中心’。作战中心的一项重要课题，是通过大数据，对犯罪行为进行预测。只要掌握某人足够多的行为数据，就可以预估出，此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犯罪几率：例如学历、收入偏低，但喜欢在网上打赏女主播、或者热衷线上赌博的年轻人，犯下盗窃、抢劫罪的可能性要远高于正常人；一个曾在网上购买假身份证的人，往往和诈骗、传销团伙脱不清关系；一个在淘宝上匿名购买伟哥、同时开房记录混乱的公务员，往往是性贿赂案件的重点嫌疑人。过去，想收集这些信息很困难繁琐，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但现在，只要入侵一部手机，这个人的健康、消费、行为习惯，就可以全部掌握。一个真实的例子：今年上半年，某沿海城市以社区帮扶的名义，给全市200多名有吸毒前科的瘾君子发了智能健康手环，名为关怀，实为监视。只要某个瘾君子连续两小时心率、血压远超正常值，那就直接根据定位，去家里或宾馆实施抓捕。反过来说，如果同样的技术，被犯罪分子掌握，完全可以用来犯罪，甚至谋杀：而且，是最精妙，不留痕迹的那种谋杀。因为它很容易骗过多数人的眼睛，让警方错误地将'谋杀’定性为'自杀’或'意外身亡’。原理很简单，一旦你掌握某人最详细、实时的行为数据，你就知道了，这个人的一切性格，习惯，喜好。之后，便可以通过一些毫不起眼的'细节’，来'改变’一个人。引导这个人走向'意外’或'自杀’。例如，大多数智能手环，都会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拥有者的实时健康数据，对一个拥有医学知识储备的有心者，一旦掌握对方的健康数据，了解健康隐患，那让对方的健康情况渐渐'恶化’，也不会是难事。例如，给一名老年糖尿病患者，反复灌输'胰岛素存在极大副作用’，'可以用中草药、针灸根治糖尿病’的信息，那这个人的预期生命（包括长度与质量），无疑会出现断崖式下跌。至于如何灌输、洗脑，对于掌握对方的全部行为数据的高智商者来说，绝不会是难事。”

言至此处，细思极恐。人都有弱点，一旦抓住弱点被人利用，便是一场无可挽回的败局，不要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危言耸听，实施起来最最真实的便是一个利用手机的重要手段，“手机的'推送’功能。如果给一个存在轻微抑郁倾向的女孩，'推送’几首压抑的歌曲，如'黑色星期五’。又如，给一个打麻将刚输了钱的纨绔少年，'推送’一个小额贷款软件。甚至，给某位不再满足于小偷小摸的惯偷，推送一篇'完美的犯罪是什么样的’话题。至于之后引发的蝴蝶效应，对入侵了对方手机的你来说，完全可以实时监控，实时'纠偏’……就这样，你成了一场死亡的'导演’，对你来说，'谋杀’，不过是一场可以远程操控的游戏。”杀人游戏，成为现实，也成为生命的收割镰刀，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抹去对于生命的藐视，可怕随意的生杀予夺对于任何一个生命都是不公平的。

“一名智商卓越的大学教授，在大数据时代背景下，采用数据分析、计算等手段，预知、干预、改变被害者的行为轨迹，进而不留痕迹地制造出一系列'自然死亡’事件，完成复仇计划。”天衣无缝的完美谋杀，这是一本令读者对“智能手机”、“大数据”心生畏惧的小说，一个令读者对无处不在的“大数据”感到窒息、恐惧的“真实科幻故事”。“一次指纹识别、几项健康数据，或许便能成为无形的悬颈之刃。”生命渺小如蝼蚁，在浩瀚无际的时空山海中几若无物。

       “这是一本悬疑类型的半科幻故事，故事的核心，建立在一名利用'大数据’实现谋杀的罪犯，与利用'大数据’进行犯罪调查、预防的警方之间的交锋，与此同时，融入了当下流行的桌游'杀人游戏’元素，将一次次现实中的精妙谋杀，与一局局牌桌上的'杀人游戏’融合，构成了一个充满悬念的故事。”在罪与罚、黑暗与明亮、正义与阴谋的较量中，结局究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各个人物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过往？每一个生命的陨落又有着怎样黑暗的内幕？心理战也是一场无形的战争，黎明前的黑暗将带来怎样惊心动魄的殊死博弈？博弈间人性的丑恶与光辉并存共生，相互映照，如同《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鉴”，镜子的两面截然不同，一面生，一面死，生死皆在一念之间，“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心结还需心药医，一味的孤注一掷必将落入绵绵无尽的悔恨之中，无可挽回，谨言慎行，在大是大非面前是绝不能含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