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买,没用又不想扔。这是什么心态?
去年这个时候有一部日剧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叫做《我的家里空无一物》,里面女主人公的居室除了一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好像也处理掉了),基本的用具被整齐小心的摆放在柜子里,任何装饰都没有。最让人惊讶而搞笑的一段是女主人公把订婚戒指也扔了,因为她觉得“并没有什么用”。
这部电视剧其实是改编自真实的人物事件。日本插画作家缓莉舞(Yururi Mai)开设了叫做“什么都没有博客”(なんにもないぶろぐ),分享她的收纳生活,她家虽然不是家徒四壁,但是也差不多了,博客在日本一炮而红,可见想这么做的大有人在!
缓莉舞的家
我们往往都没有那么极端,但是也会出现时不时需要整理和收纳的时候,往往动起手来就头痛了。想读但是可能没时间读的书,旅行中买的陶瓷小件,不喜欢的桌布,还有已经不再需要使用的录音笔,这些东西是留着还是扔掉?
最后往往是塞到箱子或者柜子里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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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恋物而不舍得扔的人,不算是心理学上的恋物癖(性冲动相关的),或fetishism(盲目崇拜),而就是简单喜欢就想买,买了就不想扔。可能叫囤积症更准确一些。
喜欢买衣服化妆品自不必说,因为工作经常外出,每次遇见纪念品或者感兴趣的东西都会买很多,而且我还有一个癖好,就是收藏各种票据和摄影图册,好看的宣传册和各种卡片也会留着,遇见喜欢的装饰品也会买,小小的家已经堆的满满当当了。
恋物是性欲倒错的一种,即以某些特定的无生命物体或人体部位作为爱欲对象,由该物体或部位获得性激励,或通过某个生殖器以外的、通常与性活动无直接关系的具体对象而得到性兴奋和性满足的一种性现象。有些说法将此视为一种性偏离。英文 Sexual fetishism 一词源于 fetishism(盲目崇拜),即认为某一物具有超自然力,比如在马克思主义中,术语 fetishism 就被用来指人们对物质的崇拜迷恋。
更广义的恋物还可以包括由某种抽象的概念或某种状况、情形而获得性激励的情况。之所以会有恋“物”的说法,是因为传统上讨论性欲的理论假定了人类性欲激发的来源应该是另外一名“人类”,而在作为主体的“人”以外的外在环境、物品、情境、对象,皆被称为“物”的关系。
(来源: http://zh.wikipedia.org/wiki/ 恋物癖)
直到因为某些原因,辞掉了工作,借着人生的变动,在搬家之际,终于把十年经营的物品进行了分类整理,留什么,扔什么,我只有一个标准:
“它是不是要跟我一辈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完全没有犹豫,什么扔掉,什么送人,什么留下,好像一下子清晰了。我处理掉了十大袋的衣物,书籍基本都打包送人了,纪念品分送了不同的朋友,最后只留下了四个行李箱的物品。
此时才发现,区别一时的喜欢和一辈子的需要是非常爽的一件事,从此以后,我养成了定期整理,定期丢东西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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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迷恋私人物品?是物质商品的俘虏?还是破不了痴心妄想和欲望,明知道也许没有用处,明知道是身外之物,却无法舍弃?
工业大生产以前物质匮乏,普通人想囤积什么,得先要有物质和经济条件。小时候一件衣服都要兄弟姐妹轮流穿,一个搪瓷碗反复用到破洞,有用的东西自然都要留下来,只是能购买的东西并不多。小孩子“收藏”的等级和体量当然小很多,都是些小画片或者弹珠什么的。我想,喜欢收藏私人物品,不是商业社会的特征,自古以来都不乏具有这方面兴趣爱好的人物,但是东西多到头痛,大部分还能使用却无处安放,可能还是今天的“病症”。
古驰2013年广告
我们喜欢在人造物品上打上人格烙印,让“它”等同于“我”,或者“我”等同于“它”,泛滥于广告和海报下的光怪陆离世界。心理学家米哈利·齐克森米哈里(Mihaly Csikszentmihalyi)在1993年发表的《为什么我们需要私人物品》中写道:“人工制品会通过投射物主能量的方式,帮助物主将自我人格具象化。”
我们被物品强化自我定位,区分群体,我们买它是因为“志气相投”,也为了“彰显品味”。
在《存在与虚无》(1943年版)中,让·保罗·萨特在书中写道:“人类期望不断占有私人物品的目的,是扩展自我感知,因此,仅仅通过观察我们拥有什么,我们就可以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
但这难道不是消费社会的把戏?极简主义也好,性冷淡也好,大众名牌或者小众设计品,难道不也是给别人看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人工制品带上了主人的“光环”,即便不再使用,也不能轻易舍弃。比如很多人收藏电影票,用来印证电影时光。如果是朋友赠送的东西,哪怕没有用,也会因为某个人而迟迟不肯丢掉。《纯真博物馆》里,女主角死后,男主角便疯狂地收集起女主角碰过的一切东西,钥匙、发卡、烟灰缸、扑克牌,等等等等。
纯真博物馆里展示的烟头
不加选择的收藏“记忆”,最后可能变成另一种病症:囤积症。
囤积症相对应的是喜欢收集储存东西的人(hoarder),心理学叫囤积性强迫症(Compulsive Hoarding)。最极端的案例是美国的科利尔兄弟(Collyer Brothers),两人出生于19世纪80年代,靠父母遗产生活,几十年里兄弟两人收集了各种废弃物,两人死后,被清理的垃圾多达120吨,在网上找到的部分垃圾名目如下:
婴儿车,马车娃娃,生锈自行车,过期食品无数,土豆削皮器无数,枪支无数,玻璃吊灯若干,保龄球若干,石膏像若干,摄影器材,马车篷顶,锯木架,家庭肖像油画,订在墙上的女性照片,挂毯若干,嫁妆箱,席梦思弹簧,煤油炉,儿童椅,14 架钢琴(包括几架三角钢琴),5 把小提琴,2 架风琴,上千尺丝绸布料,25000 本书(包括超过 1000 本的医学 / 工程书籍以及 2500 本法律书),泡着人体器官的玻璃罐若干, 8 只活猫……
处理科利尔兄弟的遗物
曾经看过一个展览叫《物尽其用》,展出了艺术家宋冬的母亲所收藏的上万件日常用品。55年间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愿意扔,一开始正是因为“贫穷和对未来生活的担忧”。即便到了后来她所储存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用处,但还是舍不得扔掉,因为与她最亲近的人有过密切的关系,也因为与生命的特殊时刻相关。
《物尽其用》展览现场
宋冬坦言母亲的习惯难以改变,无论生活已经不需要囤积物品,无论空间变得多大,母亲还是会收藏日用品。但是通过展览,通过收拾、整理这些东西,展示自己的偏执,分享家庭的故事,母亲对物品的执着慢慢也放开了。
母亲每天都在那儿,在收拾的过程中好多人去跟她交谈,聊聊鞋的事,肥皂的事,所以整个收拾的过程就是一个交流的过程。展出的时候来了特别多的人,好多普通人愿意在那儿跟我妈妈交谈,而我妈通过展览变了一个人。(宋冬)
《物尽其用》展览现场
日本近年流行断舍离,或者“如非必要,勿增实体”的非持有之道,或者是wabi-sabi,我更愿意理解为是一种物品过度和类似囤积症问题的自我救赎和反扑,其实迷恋物品没什么不好,物欲不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别太较劲,另外也考虑考虑这个世界废物回收的压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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