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是不是生产要素

我在聊《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那期里说，技术不是生产要素，技术是资本和市场相结合的产物。

有网友留言问我：为什么技术不算生产要素，能进一步解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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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要先说两个不同的概念，一个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的生产，另一个是自由市场经济理论中的生产。

由于我国体制的原因，我们所学的经济学是政治经济学，一部分来自马克思的《资本论》，另一部分来自前苏联的计划经济理论。这两方面的内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否定自由市场，否定资本在生产中的作用，

所以，政治经济学中的生产是需求性生产。生产是由需求决定的，经济活动也是为政治服务的，生产行为、经济行为由政府来主导。

自由市场经济理论中的生产是利润性生产。生产是由利益推动的，需求只是利润推动下的产物，生产行为、经济行为由市场来调节，经济与政治是相辅相承的关系。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一般把生产三要素叫生产力三要素。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认为，生产力是人们解决社会同自然矛盾的实际能力，是人 类征服和改造自然使其适应社会需要的客观物质力量。

生产力三要素为：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

我们现在可以看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中的生产是为了让自然适应社会，这种说法在现在显然就说不通了，只有人类社会适应自然，不可能反着来。又因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对资本和利润的否定，才把生产定义为了满足需求的劳动。

政治经济学中的生产力三要素中，劳动者就是参与生产的人；劳动对象是劳动者的工作对象。炼钢的对钢使劲，教育人的对人使劲，种地的对地使劲，人、钢、地都是劳动对象。劳动资料是以生产工具为主的劳动资料，这里突出了工具的重要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是劳动的产物，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能发明工具。这个观点早就证明是错的了，但中国几代人都是这样认识人、认识世界的。

突出工具的重要性，就是突出了技术，技术也就属于生产要素。我们改革开放之后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也就是把技术当成了最重要的生产要素。

其实，这方面的认识主导了我国多年的科技工作，先科研，再转化为技术，当成生产资料投入到生产之中。

这样的结果是我们的科研工作只能闭门造车，科研与技术、生产脱节。以至后来发展出“科工贸”的模式，先科技，再工业、最后贸易。这种模式相反的就是联想模式——“贸工科”，也就是先找市场，然后建工厂，最后再进行科技研发，这也是柳传志与倪光南之争，倪光南认为应该是“科工贸”。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当中把土地当成了劳动对象，其实土地更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没有这个生产资料啥都玩不转。

在苏联公有制的经济学理论中，土地的用途因为国有被淡化了在生产的决定性作用，成为了政治目标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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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市场经济学认为，生产的目的是创造财富，而不是改造自然，说白了生产就是为了赚钱。

自由市场经济学把要素理解为不可或缺，那么这三个要素就是：资本、土地、劳动力。

自由市场经济学认为资本最重要，没有资本啥也玩不成，有了资本就可以买地，更能支配劳动力，这就是资本主义，资本的偏好就是牟利。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反对的就是资本主导社会，否定利益推动社会的发展，马克思说：资本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里面的劳动力指所有参与生产活动的人，包括老板、技术人员和普通劳动者。

这就等于把技术归结到了人的属性中去了，技术不会单独存在，技术属于人。这才有了专利法，专利法保护的并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拥有技术发明权的人。

不把技术单独归为生产要素，而作为人的要素体现了对人的尊重。而马克思把技术归为生产资料，里面就没有人了。

自由市场经济学当中的资本并不是单纯的钱，还包括可以资本化的其他生产资料，比如厂房、设备、生产工具。

自由市场经济学理论分古典派和新古典派，新古典派后来把劳动力当中的一个群体单独从生产要素中分离了出来，这个群体就是企业家。他们认为资本、土地、劳动力需要有一种冒险的力量来组合，以创造更多的财富，普惠更多人，这个力量最不是资本本身，而企业家。

所以，新古典派自由市场经济学认为生产需要四个要素：劳动者、土地、资本、企业家。

一般也把企业家说成企业家才能或企业家智慧、管理能力。

当然这里的企业家是能创新、敢于冒险的企业管理者，而不是资本家、土财主、或有点钱的冒牌企业家。

从技术本身讲，技术不会凭空发明出来，而是市场需求的结果，在现代社会是市场需求加资本催生的产物。也就是市场有了需要求，才有人投资，有人去搞技术攻关。

那么，没有技术能不能生产呢？当然能，原始生产也是生产，所以技术不是生产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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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技术是生产要素，主要是受了改革开放后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影响，教科书也是这么教的。现在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并不是经济学理论，是当年我们改革的口号。

马克思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呢？没有。

但马克思说过：“机器生产的发展要求自觉地应用自然科学”，“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

科学和技术不是一回事，但我们习惯一起说，科学不能直接参与生产，要转化成技术。比如，相对论是科学结论，出现在二十世纪初，100年后才转化为技术。

我们说我们是科技大国，其实我们没有什么科学，只有技术，是实实在在的技术应用大国。

1975年9月26日，小平同志在听取中国科学院工作汇报时，针对当时的实际情况，他明确指出：“科学技术叫生产力，科技人员就是劳动者！”

1978年3月，小平同志在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上讲话说：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没有现代科学技术，就不可能建设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这是马克思主义历来的观点。同时，他还讲：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自己的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一部分。

到了1985年3月，小平同志出席全国科技工作会议，在接见与会同志和首都科技界的代表时发表讲话，他说：7年前，也是3月份，开过一次科学大会，我讲过一篇话。主要讲了两个意思，两句话。一句叫做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一句叫做中国的知识分子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

1988年，小平同志对科学技术在当代生产力和社会经济发展中第一位的作用，作出了明确的理论概括。同年9月5日，小平同志会见捷克斯洛伐克总统古斯塔夫·胡萨克，谈到科学技术发展时说：马克思说过，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事实证明这话讲得很对。依我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到了今天，全中国人都知道啥重要——资本，所以经济活动都是围绕着资本在转，我们现在还停留在古典学派的认识上，比较可怜的是企业家的地位一直得不到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