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巨婴、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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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日,《咬文嚼字》编辑部公布了2018年十大网络流行语:命运共同体、锦鲤、店小二、教科书式、官宣、确认过眼神、退群、佛系、巨婴、杠精入选。

《咬文嚼字》是上海文艺出版(集团)有限公司旗下的一本杂志,创刊于1995年。

办刊宗旨是“宣传语文规范,传播语文知识,引导语文生活,推动语文学习”。

但为了有市场,就要搞点出彩的事,除了咬文嚼字地挑毛病外,每年还搞一次网络流行语评选。因为企业在国企旗下,所以流行语要考虑政治正确。

上海文艺出版是纸媒时代非常著名的出版社,当年全国人都看的《故事会》、《动画大王》都是他们出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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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文嚼字》2017年的网络流行语比较难产,最后评出了:不忘初心、砥砺奋进、共享、有温度、可能XXX假XXX、流量、油腻、尬、怼、打call。

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也发布了一个:打call、尬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皮皮虾我们走、扎心了老铁、还有这种操作?怼、你有freestyle(即兴)吗?油腻。

然后是,《人民日报》也发布了一个:freestyle、扎心了!老铁、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请开始你的表演、还有这种操作?尬聊、戏精、皮皮虾我们走。

三方都有的是尬和怼,而《咬文嚼字》比《人民日报》更政治,有“不忘初心、砥砺奋进”。而“共享”在2018年年底变成了笑话。

今年《咬文嚼字》的十大网络流行语一出人民日报就转了,看来是没有什么分歧。

去年的“尬”和“怼”变成了“杠”。

这三个字有程度上的区别:

“尬上了”是刚刚开始,谁都看谁不顺眼,就像两公鸡要干架前的样子。

“怼上了”代表已经开打,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杠上了”就是非得来个你死我活,决战到底。

相比较,《咬文嚼字》2016年的十大网络流行语最没有政治色彩:洪荒之力、吃瓜群众、工匠精神、小目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一言不合就xx、供给侧、葛优躺、套路、蓝瘦,香菇。

但可以看出来,人们情绪中也带有鸡屎味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一言不合就xx”,接下来就是:尬上、怼上、杠上。

2015年的流行语比较中性:“获得感”、“互联网+”、“颜值”、“宝宝”、“创客”、“脑洞大开”、“任性”、“剁手党”、“网红”、“主要看气质”。

但已经开始任性了。

从“任性”到“杠精”用了四年的时间,社会情绪越来越激进,最后到公交车坠江。

今年十大网络流行语是最乱的一次,即有命运共同体、教科书式、官宣、店小二、退群这样似官非官的词儿,又有锦鲤、确认过眼神、佛系、巨婴、杠精这样带有明确指向的词儿。

相对比,2014年的流行语政治词汇比较多,有顶层设计、新常态、打虎拍蝇、断崖式、失联。此外,还有你懂的、断舍离、神器、高大上、萌萌哒。

从“断舍离”到“宝宝”难受想哭(蓝瘦香菇),再到“皮皮虾,我们走”,最后到“佛系”。

这是与“任性”、“尬”、“怼”、“杠”完全不同的两条线。

一面是强、一面是弱。

其实每个人都面对着这两种选择,直到最后发现,我们都是巨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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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两个关于“佛系”青年故事。

浙南的一座山,山并不高,但很险,它的险在于看不到上山的路。

半山处凸出一道崖,崖顶是一片平地,站在山下看,崖像山伸出的一只手。手上有一座寺,名曰觉钧寺。

站在山下望寺,还真有点千钧一发的意思。

上山的路隐匿在崖下,是一条半米宽的石阶小路,旋崖而上,曲转回环。路是觉钧寺出钱修的,路到觉钧寺止。

寺原来是村里的,原来实行承包制。村民把寺承包给寺里的方丈,方丈组织和尚在寺中颂经、参禅,收香火钱;下山超度、做法,收劳务费。交给村里的承包费村民按人丁平均分配。

寺很小,山门直接上山的石阶小路。

进门是一个小院,院中一株山茶花树,每年十一、二月粉色的茶花挂满枝头,把小院点缀得十分娇艳。

我第一次看到那一树茶花时,感觉与木鱼之音,香火之气有些不符,但那一树的生机却让小院一扫沉沦之感,充满了向上的激情。

院两侧是白墙青瓦的偏房,迎面是一座六柱殿堂。红漆大柱,琉璃屋顶,飞檐雕梁,很是气派。

正梁下悬一口大钟,殿正中一座鎏金佛像,地上放着成行的蒲团。

大殿两侧直通偏房,大殿后面无墙,对应的是后堂。后堂内供东方三圣像,平时不对香客开放,有特殊要求的客人,由方丈陪同才能进入后堂。

觉钧寺原本只有一座白墙青瓦的小殿,和两侧偏房连成一体,看了没有这么神圣,只能算个庙。

变化来自寺里的一个小和尚——觉远。

觉远十几岁入寺,二十几岁的时候,觉远随做生意的亲戚去了东南亚,后来又去了尼泊尔、印度。觉远三十五岁回到寺中,个人出钱建了前殿后堂,又出钱买下了整个寺院。

村民说,觉远在东南亚做生意发了大财。觉远买下寺院后成了寺里的住持,寺里的香客开始说,觉钧寺能让人发财,因为觉远不但能教你参佛之道,也能教你生财之法。

从此当地一些富商、老板纷纷来寺中求佛、求财,一时之间觉钧寺财路大开,让附近的寺院心生嫉恨。

觉远此时做了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决定——还俗。

佛事由寺里的方丈打理,自己成了觉钧寺的老板。这一作法让不敬之辞顿止,俗人为财无可厚非。觉远取俗名陈金钧,两年后又娶妻生子,人们都称他陈总。

陈祖高本是觉钧寺所在村的村民,按辈份是陈金钧的上辈。陈祖高也做过不少生意,可每一样都以失败告终。快四十的时候还一事无成,老婆天天叨念他没能耐,还不如他本家做过和尚的侄子。

陈祖高想,我也可以做和尚,便向侄子讨了一身袈裟,出门到外地以觉钧寺的名义骗钱,养家糊口,供女儿读书。

我认识陈祖高,是因为他找我做碟戒。碟戒是僧人的身份证,碟戒在手就名出有门,还可以到全国的寺院免费住宿。

我说,我给你做的是假的。

他说,就是要假的,真的要去佛学院上学才能得到。

陈祖高拿到我给他做的假碟戒时很兴奋,说发了财回来请我喝酒。

两年后,陈祖高回来了,到我的工作室找我,一副落魄的样子。

我问他,我做的碟戒不好使吗?

他说,好使。

我说,那你要请我喝酒啊?

他说,就是来请你喝酒的。

酒过三旬,陈祖高流着泪和我说,这回他真的要出家了。

我说,你不是做假和尚吗?你还有妻有女啊?

他说,在外两年多,老婆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女儿和一个有钱的老板去了山西,做了二奶。老婆也和相好的跑了,这回他真的六根清静了。

听了之后,我无语,陪他喝到醉。后来听说陈祖高去福建莆田出家了,一心向佛,取法号觉尘。

之后,有一次我和陈金钧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讲起了此事。陈金钧沉思了半晌说:出也是佛,入也是佛,其实都是尘世。

4

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是儒释道的结合体。

得意时求功名,失意时求来生,不得不失时求当下。

正堂挂先师孔子行教像,“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删述六经,垂宪万世。”

内堂供观世音菩萨像,六道轮回,往生极乐。

后堂供太上老君,及时行乐,长生不老。

左右侧房供武财神关云长、文财神赵公明,财源滚滚。

大门贴秦琼、尉迟恭两员武将,永保平安。

这就是可爱的中国人,自我调节能力之强,无他国人能及。

可到了今天,却都成了杠精。腰里别副牌,谁说冲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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