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国：套路｜小说
文/张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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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老汉用三轮车带着三袋小麦来到集上粮食市的时候，太阳刚刚有一杆子多高。他先到了粮食市头上的一家卖糊辣汤的小摊上花三块钱买了一碗糊辣汤和四个煎包吃了后，就骑着三轮车到了粮食市头上的一个小空地上，停了下来。
李四老汉是专门来卖他的粮食的。三袋小麦有二百多斤，李四老汉想把麦子卖了换几个零钱花。这几年国家的政策好，种麦子国家还给补贴，就连收麦子也比以前方便了，一亩地花六十块钱雇个联合收割机，突突一晌就过了麦季，哪像以前，连收加晒要近一个月。
现在农村出嫁闺女也不抽地了，李四老汉两口子加上出嫁闺女的地，有六七亩地，收了六七千斤麦子，只要手头没零钱了，李四老汉都要带上两口袋麦子到集上换个零钱花。
自从实行责任制，李四老汉从年轻开始卖麦子，已经卖出经验了。他在卖麦子的时候，先用一个掉底的铁皮筲桶立在袋子里，先装新麦，装满新麦后，再在筒子装一些往年剩下陈麦，提出筲桶后，上面再装上新麦子。买主看货，再有劲也掏不到底上，即便他抠破麻袋皮，看到的也是新麦。
要说这个招法还是李四老汉从柳青的《创业史》上的郭世富卖粮的情节中学的，这本书流行的时候他还年轻，又识字，这个招法他就记下了。今年新麦子一块两毛四，陈麦子要便宜上一两毛钱，陈麦子按新麦子卖，要多卖几十块钱。
集上卖麦子的人也不多，到了日头快到头顶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停在了李四老汉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青年来到了李四老汉的面前，伸手拿起麦子咬了咬，只听麦子发出了干脆的“啪啪”声。李四老汉知道这年轻人是个行家，他估计这是收粮食的。于是就招呼说：“这都是今年的新麦，你看看！”
“多少钱一斤？便宜就都要了。”年轻人大气地说。
“一块三。”李四老汉说。他知道行情，料想这个年轻人会给他打价。果不其然。
“这咋恁贵？面粉厂收才一块三，你这老头的别糊弄人啦！”
“我这一分价钱一分货，我恁大年纪啦，上集一趟不容易。”李四老汉和气地说，他想起了郭世富，那个书里头写的这个人也是讲究和气生财。
但出人意料，年轻人不再还价，说：“那称称吧，我都要了。”年轻人从三轮车上卸下来电子秤，过了过秤。这麦子李四老汉在家已经过了秤了，为的就是害怕卖的时候别人在称上做手脚。但这次斤两都一样，于是年轻人按价格付了二百多块钱。结果付钱时，李四老汉发现两张一百的钱都是从中间粘住的，于是抽出来想仔细看看。
年轻人看出了李四老汉的疑虑，于是拿出从怀里拿出一个验钞机，用验钞机上的灯一照，钞票上显出了白的防伪标志，再一照那一张，也有。李四老汉放心了，把钱装兜里，扣上了纽扣。他心里说：“任你奸似鬼，喝了大爷我的洗脚水！”
卖了粮食，李四老汉看看日头，晌午顶上了，回家还要从集上捎点油盐酱醋回家。他在集上转了一圈，看了看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又跑了几个超市，然后到了一个东西最便宜的超市里找齐了要买的东西，到收银台付账时，收钱的小姑娘拿着钱往验钞机里一塞，那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这钱是假钞。”小姑娘面无表情，把钱还给李四老汉。李四老汉一阵眩晕，大风大浪都经过了，阴沟里翻了船。不用说，兜里的那一张也是假的了。李四老汉东西也不要了，骑上三轮车来到派出所，他踉踉跄跄跑到报案室，说明了情况后，一个警察对他说：“太巧了大爷，我们刚刚抓住了两个使用假钞的嫌疑人，你辨认一下，看是不是。”
李四老汉去审讯室里辨认了一下，正是那两个人。等办完手续，上交了假钞，警察退还了李四老汉的粮食，并帮他把粮食装上了三轮车。临了，警察对李四老汉说：“大爷，以后可要注意了，骗子净搞些掺杂使假的伎俩，以后可不能再上当了。”
不知怎的，李四老汉听完这话，竟然有些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