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航:初夏遐想|散文
文/刘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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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未试想过,六月的重庆,不热,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间雨间阴间晴,这样的天气,却给了心智世界最浩渺的人以遐想的空间。雨霁的周末,你大可晨醒于老君观的银杏下,惬闻鸟语而面凛凉风,身浸云岚以润心净神,若恰逢早起的道士,氤氲在飘然的香茗之气下,看着是舞动的宝剑,挑动的是最为神圣的穆然的视线,双手合十,虔诚在一点树尖的雨珠,滑落后映射的斑斓晨曦中。
这种风姿万种的想象太重,那些逝去的真诚与爱容不得半点脱离朴实大地的奇思妙想。紫陌红尘,若你对你的梦有了最真诚的敬意和可怜的自主,那也宣告了人生的另一种胜利。其实,初夏最可做诗意的梦,年岁一上,怕是会对它产生不屑与怜悯的。梦之星空本就需要想象,我的夜空星光太盛,早已迷失在那一汪惊碎的韶华中。
初夏留下的空间太大,写意的笔不经缜密的思维,从不知哪一个朝代起,浓墨便开始往这里肆意的撒泼,狼毫沾满爱恨苦乐,点点青山隐隐间,含愁凝眸,望向遥远的天涯。“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这是我向来推崇的旷达潇洒,豪放自如与无拘无束早已被物欲横流的生活挤压得不见一丝残骨与遗风。
你只有撤退,避开越来越宽的马路和覆盖得更密的网络,钻进青林横山中,然后才觉有一股魏晋风骨,令你昂首回望山下。然而,现代与传统总有温柔的抵抗,那些关于爱的宣言一次次冲击着士大夫脆弱的底线。那些年轻的人儿漫步在小荷露尖的时节里,那些年轻的人儿执手在白丝上头的老者艳羡的目光中,那些年轻的人儿肩靠着肩,守候在月圆的深夜,总想着天空会出现某种异象,以印证此刻的情感不同于茫茫众生。
不用怀疑那些奢侈的诺言,这一刻,生命之璀璨必然印证了爱情的真实,稍不留神,爱的芬芳便会飘远。
我也曾在一个初夏的上午,沉醉于田间遍野的茶海之中,迷失在氤氲的馨香之下,远远望见采摘茶叶的农家女子。她们整齐的排列采摘的茶叶,或是一天生计的保障;她们对着茶叶痴痴的笑,或是赠予远方情郎的礼物。我亦想加入采摘的行列,讨几捧茶叶归去,但是,我怕这美的朦胧的一刻变得清晰而如烈日般残酷。
双脚的沉重容不得返璞归真的遐想,它行走在世俗的天堂里却沾满了太多和这个季节相悖的色彩,它踏着那些逝去的童真而步入自我编织的空林旷野间,随着它的步伐,那个曾经将思想无数次挖掘的少年错过了多少个午后静谧的时光,错过了荫下小憩,看智者展眉现目,错过了垂柳戏水,泛起的那一汪汪斑斓的涟漪,错过了担上一担夕阳将芳菲看尽,错过了将记忆放入涂山湖中,小心温存最后的依恋。
初夏本就不是感怀的季节。它带给田间喜庆的生机,它带给孩童永远真纯的欢乐的回忆,它带给辛勤劳动者最朴实的支持。它也在六月的重庆,借天穹之水将山城打扫,除去那些太厚的尘垢,洗净那些让人迷失的五彩斑斓。然而我却不奢求从它那里得到什么。
杏花烟雨江南太轻,轻得我想贪婪的将它读尽,唯独少了夏的浓郁,少了在火炉山城的闷热中,对一种地域文化的肃然起敬,少了仰望黄桷古道上百年孤独的茶马古道,也少了一晴方觉夏深的清高与沽名。
初夏的夜晚也充满了令人欣喜的情趣。泛蓝的天空与火烧云之间相互映衬,昭示着白昼与黑夜正在进行着庄重的交接。此刻的天空,没有烈阳,也不至黑暗,是仰望的最好时机。我也曾望向过深邃的天空,看不清浮云,看不见天际,只看得见自己迷惘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