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这件小事
今天貌似是个小节日,有点春寒料峭,突然想起“牵手”这个词,它带着温度袭来,在心间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手的温度是一个夏天。那时候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刚刚火遍大江南北的广场,我们小镇上也修起了一个小型广场,在镇医院的斜对面。那里刚刚夜幕四合、华灯初上时,跳广场舞的人们就会慢慢在广场上聚合。广场一侧是镇上的文体中心,文体中心墙壁上有一块投屏,上面会放电影,我记得《赵氏孤儿》刚刚上映时,就在上边放过。广场上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买吃的东西的,还有出租旱冰鞋的。有一次闺蜜提议去滑旱冰,我们就去租鞋在那儿滑。闺蜜滑旱冰已经滑得很好了,穿上鞋就滑着走了。看着那些在广场上滑得相当自如的人,我很羡慕。但我只能一点一点学,我不敢往前迈腿,必须有个人扶着。租给我们旱冰鞋的那个男人,就扶着我,教我学。在学的过程中,有一瞬间我没滑好,一只脚迈出去了,一只脚在后边滑向了另一侧,整个感觉就是失去控制了,那个男人扶住我,握了一下我的手。或许那个夏天的晚上有些凉意,或许学滑旱冰学得冒冷汗,我就单纯地那样记住了那只手的温度,温暖而有力。
说起来小时候,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住在姥姥家里。那个时候,我几个舅舅家的哥哥都在家,会经常和我玩。有一次,二舅家的大哥牵着我的手顺着姥姥家那个大胡同往前走。当时正好也是一个亲戚家的孙女,她叫小月,就很羡慕哥哥牵我的手。她奶奶带她走,她就闹,她奶奶跟她说,“他的手很脏,不能牵。”我当时觉得很好玩,还下意识去看了一下哥哥的手,心里想,“嗯,确实有点脏。”还稍微有点嫌弃。不过还是有了一丝丝的优越感,因为哥哥坚定地在握着我的手,而不是小月的手。我比小月多一只手,我就是骄傲,就是自豪。
长大了,谈恋爱时候的第一次牵手很紧张。一方面期待,一方面心里砰砰砰地跳。那时候身体和精神完全紧张地扭在一起,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当他牵起我手的时候,我是发抖的,背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只有小时候,理发师用电推给我剃后脑勺下面的小碎发时,背上有的那么一种又痒又麻的感觉,大概就是小虫在背上爬吧。总感觉不真实,总感觉他随时要跑。后边慢慢慢慢确定他不会跑之后,就会开心很久,当然这些情绪,我从来没有表达过。或许有关安全感,或许是自己对“牵手”这件事的殷殷期待。真像《小美好》里面,陈小希在和江辰在一起后,唱的一首小歌《牵手》的那种情绪。美好到满溢的那种热情,小心翼翼,朦朦胧胧,却让人动容得不成样子。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小文章,题目我忘了,大意就是讲一个父子牵着手吵架,即使吵得很厉害,却仍然牵着手。有一个学姐考了五次研究生,几次复试被北大刷掉,中途考研遇到的她老公,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看起来牵手这件事,不仅在于情人之间,更在于家人、朋友之间。
它代表着那种美好的心愿,代表着那种不离不弃的守候,代表着即使你摔倒了,身边也会有人给你兜底。在信任实践中,有人迟迟无法向后倒下,因为他们不相信背后会有人接住他们。这就是安全感。来自于你身体之外另一个人手的温度,会让你一直平稳地落地,无边信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的一种必需品,但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种必需品。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怕漫漫前行路上无边的黑暗。
今天在《高中语文报》上看到王小波摘录的杜拉斯《情人》的开头一段话,也想起四年前流行的叶芝的诗《当你老了》,感动满溢,就以此作结: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节日快乐!
文|京华
封面图|京华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