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作：作文训练“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文/ 陆生作
一、形式与内容的对抗
这两首诗，像是玩笑、游戏。但是从写作方法上来讲，有很多写作知识点可以讲。我们今天不做展开，这里只挑一点讲，叫形式与内容的对抗。
我举几个例子。
◆第一个，材料上的这首诗。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这是一个祝寿的场合。按道理，我们应该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吉利话。但他怎么讲呢？这个婆娘不是人！你说，老太太听了高兴吗？不高兴。这个场合，不该讲这种不好听的话，哪怕老太太真是不好，也得给点面子。说出去的话，是倒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这个婆娘不是人，与祝寿的吉利、喜庆分道扬镳。——这哪行啊，又不是来寻仇的，所以还是要圆回来啊。这个婆娘不是人，下一句他就圆回来了，九天仙女下凡尘，是不是又回到大吉大利的轨道上去了？
接着再来一个对抗，儿孙个个都是贼，个个儿孙受得了吗？别急，再圆回来，偷得蟠桃献母亲。
也就是说，祝寿这样一个场合，应该说吉利话的，但他偏偏不说吉利话；明明应该表扬、祝福，却偏偏批评、诅咒、诽谤侮辱。激烈的对抗啊！其实是拐着弯地说好话，玩的是心跳，讲究的是新意。像网上流传的，父亲在儿子的毕业典礼上说：希望你不幸、失败、孤独。于是就产生了波折。
我希望你不时地被人不公平对待，因而你会知道公正的价值。
我希望你遭受背叛，让你感受到忠诚的重要性。
我希望你时常有孤独感，让你不会把朋友看作理所当然的存在。
我希望你有时倒霉，让你意识到运气的重要性，并且发现：你今日的成功并不完全实至名归，而他人的失败也并不完全是活该。
我希望你的对手对你冷嘲热讽，让你意识到有风度的竞争多么重要。
我希望你时不进被忽视，让你意识到倾听他人的重要性。
我希望你遭受刚刚好的痛苦，让你学会同理心。
哪有这样送祝福的，不是要说前程似锦之类的吗？但这些对抗的祝福，很顺利就引起了特别关注的效果，而且它的后半句还句句在理，真是“歪打正着”，真是绝妙的祝福，——这些祝福无论送不送，在今后的生活中都会发生，因为这就是生活。
◆第二个，小孩子满月
这个例子也在材料里，是鲁迅讲过的例子。
小孩子满月，大家来祝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形式上应该讲些吉利话：哦，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但这谁敢保证？
哦，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这谁又敢保证？
哦，这孩子将来要死的。——这个是可以保证的，人都要死的嘛，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可问题是，偏偏说实话的人要遭一顿痛打，为什么？因为这个时候所说的内容怎么可以和祝福的形式产生对抗呢？虽然说的内容是实际情况，但肯定会惹出不高兴啊、愤怒啊！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也是不合适的。
◆第三个，妈妈爱我
写妈妈的作文，写一篇《妈妈的爱》《妈妈爱我》或者《我爱妈妈》，这样的题目，从形式上来说，从题目直接的意思来推断，应该尽量写妈妈很爱我的事例，这样才与题意保持一致。
可是呢，我写的内容是，妈妈揍我，妈妈骂我，妈妈虐待我，是不是矛盾了、相反了、对抗了？确实是对抗了！但是，关键在最后，还是要圆回来啊，还是要拐个弯啊，还是要回到妈妈爱我这上面来啊。——后来，我终于懂得了，妈妈骂我、打我、虐待我是因为她希望我好，是因为她爱我。本来这篇作文是条直线，现在这么一拐弯，这么一深挖，就是一条曲线了。文曲，才能如星闪耀。
当形式与内容产生对抗的时候，就会产生矛盾、波折，然后峰回路转，作文因此而变得精彩起来。
这对抗，其实是一种逆向思维，往反方向去走。写作文，往往可以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用逆向思维去构思，角度新往往容易更加出彩。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个例子，就这一句“这个婆娘不是人”，然后举一反三，多多练习，熟能生巧。
二、场面描写
第二点要跟你们讲的是，场面描写。
场面描写，什么叫场面呢？就是在一段时间里，在一个地点，几个人在那里干了点什么。
我们现在在上课，就是一个场面。比如说：老师在上课，噼里啪啦讲得真差劲，整个班没一点生气。有的同学在做小动作，有的在开小差，有的在打瞌睡……
整个班没一点生气，是不是一个大的、面上的、整体性的概括与描述啊？大的描述之后，要讲小的、点上的描述，有的在干吗干吗干吗，来了个排比——做小动作、开小差、打瞌睡……这些是小的、点上的、个体性的描述。
在这大与小之间，是一种大限制小，小源于大、证明大的关系，它们是保持一致的。
再比如：菜场里热热闹闹，又脏，又乱，又臭。——这是不是从一个面上去说的、概括起来的？——你看，那个杀鱼的怎么怎么样，那个卖肉的怎么怎么样，那家挑青菜的怎么怎么样……这些是不是菜场这个“面”上的一个一个的点啊？——场面描写，要点面结合。
今天讲的“这个婆娘不是人”是祝寿的。你想一想，祝寿，寿宴，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很多桌子，美味菜肴，人山人海，吃饭聊天，寿星坐在正位上，她的背后挂着图，图上有拐杖老寿星，有青松，有仙鹤，挂的对联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图下靠墙是一张茶几，点着两根高大的寿烛……来祝寿的人很多，他们什么表情，说着什么话……这些能想象出来吗？——可以借助“你们家里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都聚在一块吃饭的时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那么一个场面”来想象。从自己的经历中获取经验来想象。
寿宴上，来一个人，故事的关键角色，这个人可能是当地比较有名的，或者说是一个比较能写东西的人，地位也是不一般的人，他也向老太太祝寿；或者是因为他来晚了，大家起哄，要他作一首祝寿诗。然后，他就讲了：这个婆娘不是人！
当他讲出这句话之后，你说，现场的环境会怎么样？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会不会一下子就冻僵了？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了吧？
但是，他紧接着拉了回来：九天仙女下凡尘！——听到这句话，惊呆的大家会松一口气吧？
可是，他又说：儿孙个个都是贼。老寿星的儿孙们在现场听到这一句，换作是你，你恼不恼火？——写人物，要把自己附身到人物身上去写。——老太太听了开心吗？也不开心吧。
最后说，偷得蟠桃献母亲。
这么简单一首诗，它把一个祝寿的场面呈现出来了，起起伏伏，波折变化。
三、作文训练
今天的作文训练，两个选择供你挑。
第一个：你可以写“形式与内容的对抗”，写逆向思维，比如写《妈妈爱我》之类的作文。
第二个：你就写这场祝寿。它也有形式与内容的对抗，而且它的场面描写刚才已经简单讲过了。我讲过的，仅供你参考，写你自己的想象的祝寿场面。你要把这首诗写进去，把诗事件化、场面化。
重复一遍啊！！！这首诗，出自一个怎么样的祝寿场面。把诗写进故事去，写故事要把握这两点：一个是形式与内容的对抗，一个是场面描写。
写祝寿这个故事，选择好你的叙述视角！！！你是作诗这个人，你是寿星老太太，你是寿星的儿子或孙子，你是一个现场目击者……用这些人物的视角来讲故事都可以，只要你把当时作诗祝寿这个场面、这个过程写下来。
如果你选择写《妈妈爱我》这一类，随便你写什么内容，只要让我看到形式与内容的对抗，让我看到你的逆向思维。题目是“妈妈爱我”，选择材料却是妈妈揍你，一点都不爱你，因此你也讨厌你妈妈。但是，最后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浪子回头”啊！后来哪，终于懂了，那也是母爱的表现啊。不是说爱之深责之切吗？——哦，你们比我有感触，打是亲，骂是爱，后边是什么来着？——爱到深处用脚踹！——对，要的就是这个理。开始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