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七师 曾令辉——撒落一地:格尔木散记
“撒落一地”
格尔木散记
文/铁七师 曾令辉
“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这句话,是对一代又一代铁道兵生活的真实写照。
火红的7月,我们重走青藏线的战友,再次来到阔别40年的格尔木,心情无比激动,在原35团机关旧址,我们虽然找不到机关半点痕迹,但是,我们找到了依然还在的那座水塔,测量班的樊光平战友手指水塔说:“作训股住在这里,前面一点是司令部和军务股,我们测量班就住在军务股隔壁……”
我紧接着说:“作训股王田生工程师还是我们株洲人嘞,他就住在靠围墙那一栋挡头。”
回想当年,我在作训股调度室工作,司令部副参谋长金国造就是分管调度室的直接领导。许多的往事一时涌上心头。
那时,负责调度室的金副参谋长,白天常跑工地,随军的爱人郑大英每天骑自行车赶到格尔木市内上班,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三个孩子都只有几岁,“丢”在家里根本没人管,几个小家伙也不怎么安分,经常自个儿跑出去玩,却又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每每,金副参谋长从工地回来跑到调度室跟我说:“小曾呀,弘武(他的大儿子)他们又不见了,请你帮我们一块找找呗!”不容分说,我们一转身赶紧找孩子去了。也说不清楚有多少次了,都是我和统计员郭小刚一块跑到围墙外的沙滩里,把几个顽皮的小孩子找回来的。
有一次,天色渐晚,三个小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很晚都没有回来,我们到处寻找也没找着,和我一同前往找人的小郭也急得心里发慌:“这要是被狼叼走了怎么办呢?”我说:“那怎么可能呢?你快别这么说好啵!”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离我们团机关不远就有各种野兽经常四处出没,小郭的担心并非多余。
眼看晚上十点了,天色就要黑下来了!我也急得直跺脚;金副参谋长又招呼来作训股、管理股、通信股、军务股好多战友一块找,如今,再回想那一次的经历,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还真的那次是好在运气不错,那晚没有野兽出没,最后,通过大家共同努力,才在一处坑洼不平的沙漠里找到了三个嘴乌面黑的小家伙,真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呀!我和小郭也都吓出一身冷汗。
前面提到的作训股工程师王田生,他是曾参加过黎湛线、成昆线、襄渝线、青藏线建设的老兵,1981年转业时,快到退休年龄了,老同志一辈子与隧道、轨枕为伴,和钢纤、道碴结缘。转业回到株洲时,本该和自己孩子共享天伦之乐了,可王工天生注定没有这种福气,四个孩子,大女儿被“放”在老家株洲,老二在衡阳,老三被安置在七师的资兴鲤鱼江基地,老四则是在修建襄渝线时被搁在了达县(现达州)。
1986年,我被调回株洲工作,我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第一时间去联系王工,赶着去看望我心目中最崇敬的老兵,真想早一点见到他,通过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王工在株洲市北区防疫站工作的女儿王意文,我欣喜若狂!谁知,王工两年前就已经走了,王工的过早离去,让我始料未及,顿时,我的眼眶湿润了,随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哗哗哗”地直流。
随后,我便得知:王工一直患有哮喘病,回到老家几年都是处在病患中,即使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始终都是咳嗽不止。
这也让我想起在部队时,王工一直都是佝偻着身子,呈现的总是哮喘、不停咳嗽、直不起腰的模样,原来,与长期在野外作业和隧道施工密不可分,不仅仅是落得一身病根,更关键的是严重的矽肺病最终让王工早早地、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王工的离去真是令我无比痛心,让我足足伤心痛哭了半天。
要说金副参谋长把几个孩子“撒落一地,”那都是被迫,王田生工程师何尝不是又一个将自己孩子们“撒落得满地都是”的典型啊!
王工离去了,还有许许多多像金国造、王田生一样的铁道兵战友,他们为了祖国的铁路建设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撒落一地”而顾其他,他们永远是这个时代最可亲可敬的人。
曾令辉写于2021年8月13日
校对: 郭建英
责任编辑: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