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冬梅 | 根平（三）

根平的大名叫王志明，他一辈子经历了好多苦难，是个苦命的人。一九五七年，他出生在商都县小海子乡小五号村。在他三岁时，也就是一九六零年，全国都在困难时期，他的父母也因为某些原因而离婚了。根平就随母亲高翠花改嫁到了小翁家村的王瑞家里。他的继父王瑞人长得一般，但心地善良，他对根平很好，视为已出。从来也没打骂过根平。有点儿细粮的也先紧着根平娘俩吃。

几年后，根平的母亲先后给根平生了俩个妹妹和俩个弟弟。本来不富余的家庭又添了四个孩子，生活负担更重了，家里时常揭不开锅。根平在读小学时，假期和礼拜天都会跟着村里的姑父（也就是七斤子大），现已去世。一起给生产队放羊、放猪，还在课余时间带着弟弟妹妹们给家里拨猪草，割羊草，虽然一家人拼命干活，也改变不了家里的贫困的生活状况，根平家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念初中的时候，根平就去到商都一中去读书了。当时村里在一中上校的孩子们也挺多的，有二亮子，福柱，根住，王喜，石柱子……。根平和二金成走得最早，每天早晨三点多就出发了。其他的同学走的晚，不想和他俩一起走。他们还笑话他俩去得太早，过于积极了。根平和二金成是最好的朋友，他俩每天形影不离。二金成的妈妈在二金成年纪很小时就去世了。他是被自己的奶奶拉扯大的。

二金成的哥哥金成从小学习成绩很好，考上了冀未营子中学，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在一年夏天的周末，金成到门前的不冻河水库耍水时不幸溺亡，全家人十分悲痛。家人把全部的爱都集中在二金成身上，因此十分溺爱他。

人常说：“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偏遇顶头风”。根平的妈妈在生他妹妹时得了一种抽抽病，抽得手不能干活，抽的嘴也张不开，饭也不能吃，每天还得根平瓣开嘴喂饭了，每次都弄得满嘴鲜血，根平看了十分心痛，可自己也无能为力。

就在那一年， 根平的继父在生产队干活时不小心把腰扭了，当时的医疗条件也不好，弄下了终身腰痛的毛病，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干重活了。

家里的 俩个大人都不能干活，他家的光景也肯定好不了，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样善良的继父也咬牙坚持着没让根平退学。

根平每天午饭和晚饭就是俩碗能照见鼻疙瘩的莜面糊糊，喝完就上学去了，等走到半路尿一泡就消化掉了。就这样他每天进城上学都得走两个来回，一共走四十来里路了，那时的一中在商都的最西边了。

根平在商都念初中的时候，他的班主任叫安普，安老师的老家是河北那边的。他看到根平没衣服穿很可怜，就送给他一件棉袄和一双白色运动鞋，根平长这么大那穿过个运动鞋，非常珍惜，他穿上都不敢踢球，走路都小心，生怕踢到石头上把鞋子踢坏了。

到了秋天，老师送给根平的鞋子穿破了，脚尖和脚后跟都露出来了，都没法钉了。根平就找了个根铁丝和绳子把鞋子的面子和鞋底子穿起来，就这样的鞋子根平还凑和着穿了一秋天。根平把老师送给他的那个棉袄穿烂后，他又拾掇了个别人给的山羊猴子皮祆。由于天冷，他和二金成老揪那个皮祆领子捂耳朵，以至于把个皮祆领子也揪掉了。就那个没领子的皮祆，根平还穿了好几年。

二金成家的粮食凑和还够吃，每次根平去找二金成一起去上学，二金成的奶奶知道根平在家吃不饱，时常安顿她孙子多拿点儿干粮，给根平分一些儿，帮根平渡过了那段难忘的，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岁月。那时根平常常想：命运不公平啊，为啥谁家都比我家强，我压根儿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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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冬梅

【作者简介】 朱冬梅，商都县西坊子乡小翁村人。现住北京房山，喜欢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