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腔调

文/肖遥

我的表姨和姨夫从前吵架，找我妈倾述的时候说：“姐呀！他那么大年纪了还讲吃讲穿，净让他儿子给他买高级的，我后来到他家去了才知道，这个人咋这样奢侈浪费，原来他家是资本家！”

他们这回吵架的缘由是，早上资本家要吃鸡蛋牛奶，资本家的孙子要吃豆浆油条，资本家的儿子儿媳要吃豆腐乳和馒头，表姨忙不过来，姨夫还忙中添乱，说牛奶好像味道不新鲜了。表姨一把就把牛奶泼了一地，骂：“你是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

我的姨夫表现的极有小资腔调，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从那些牛奶上跨过去，在家门口的蛋糕店买了份蛋糕，拿了报纸，回来坐下来再从那些牛奶上跨过去，淡定坐下来吃。

很多腔调，是时间长了，长到声音里皮肤里做派里拔不下来了，Ｌ大姐再有钱，也洗不掉身上的小市民腔调。

上次和小咪出差，走之前她打了Ｎ个电话，问题从“飞机上有吃的，咱还吃不吃早饭？”到“飞机是早上的安全？还是中午的安全？还是晚上的安全？”小咪忍了忍没说出来“和老男人做爱安全，还是中年男人安全？还是小男人安全？”

最后一个电话，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你是不是属蛇的？”小咪说“是啊”她说：“你咋不早说？你今年流年不利，不适合坐飞机，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乘一趟飞机了！算我倒霉！”

在单位里，最有官场腔调的要算是老Q，每天忙于各式应酬，饭局中，老Q一开口别人就休想插话，从国家高层聊到单位高层，从他们的座位和排序，他都能推算出他们下一步的任免。

老Q卯足了劲致力于仕途经济这场战争，“这是我的关键时刻！”是他的口头禅。上班时是他的关键时刻，要给领导牵马拽镫的表现；过年过节属于积累人脉的关键时刻，需要拜山头拉关系；老Q甚至三过家门而不入，偶尔送老婆下班也总像卸货样把她“卸”在小区门口，火烧眉毛般招呼一声“还有应酬”，便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一种腔调坚持的时间长了，接触到另外一种语境会十分陌生，有一回，阿萌被老Q训斥哭了，事后，老Q可能为了安慰她，说“下班请你去洗脚”被阿萌当场拒绝，阿萌说老Q也不知是真的傻还是真的傻还是真的傻，他拿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啊，以她的年龄，宁可趴在网上打洛克王国，也不可能喜欢去洗脚啊，还跟个老男人？

隔天老Q居然还找阿萌单独谈话，追问昨天为啥不赏脸？阿萌扭捏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说：“因为……因为……我的袜子上破了个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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