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当年竟然这么酷!

前阵子在车站等公交车,三五个学生模样的年轻面孔带着几样横七竖八的拍摄设备,像是刚拍完作业。
夏天傍晚,落日斜射出的光影,勾勒出一个个模糊的剪影,倒是好看。年轻人们等车间隙闲聊的话题从拍摄转移到吃喝,不知怎的,又忽而转向自己的父母。
“我的朋友圈都是屏蔽我爸妈的。”
“天啊,我也是!有次我发状态忘了屏蔽他们,结果……”一群人哄笑起来。
“你那条在酒吧里喝莫吉托的自拍照,有没有屏蔽他们?”
“就是那条忘了屏蔽!我妈当即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在图书馆好好学习,间隙去楼下水吧买了杯饮料提神,把我吓得按住心口才把谎圆过去……”
一群人再哄笑了一次。
这群年轻人一定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母,他们记住了爸妈无休止的唠叨和三十二条“家规”,他们禁止你早恋、纹身、抽烟喝酒或者蹦迪,两代人之间彷佛永远有条跨不过的山,他们看不透你的现在,你也无法回头望尽他们的昨天。
本周的特别话题,馆长向大家征集了了#父母们的故事#,翻翻他们的旧照片,我们看到了一个个年轻、热情又有趣的面孔。
 01 
“爱音乐,原来是遗传我爸”

@王秋
08年的夏天,东北某澡堂。
父子关系的递进,很多时候是在一起洗澡的时候发生的,尤其是在东北大澡堂子里。我爸也常在热气氤氲的澡堂子里跟我聊起过去。
“读中专的时候,因为年纪大一些,全班都管我叫大哥。”我爸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会儿还带着全班同学一起打过架。”
专注于搓澡的我抬头看了眼我爸,脸上的褶子和微微泛黄的皮肤,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普通中年大叔在“想当年”的日子里还挺“出格”。
“你怎么当班长还打架?”我一脸好奇。
我一直觉得我学习好又乖这事儿是遗传我爸,所以我爸“当班长还打架”这事儿,我挺意外。
“当时也是因为关系好的同学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了,我作为班长,当然气不过,我必须得出面儿啊。”我爸如今再提起,依然义愤填膺,没想到当年他还挺仗义。
少年时的聊天让我见到了我爸的“另一幅面孔”,曾经的少年血气方刚,还有着未被磨平的棱角。
“叮~你收到一条来自老妈的消息。”
“儿子!你看我在咱家大箱子里翻出了啥!”
站在拥挤的地铁里,我收到了老妈的微信,一定是她又在家里破旧的红箱子里找着宝了。说来也奇怪,箱子是二十年前我爸妈结婚时买的,红褐色的外皮在磕磕碰碰露出了内里黄色的木头,与现在家里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他们至今保留着这个“老古董”,许是这两年复古风又返潮,这个箱子竟然因为几分年代感居然也格外时尚了。
也或许,箱子里珍藏着他们年轻时的记忆。于我而言,箱子里是我未曾经历过的父母年轻时的样子。
年轻时的日记本里写着少年的心事,那时流行的诗句也偶尔被摘抄进来,一枚文艺青年无疑了;
箱子里封存着各种舞曲的磁带,当年是流行在歌舞厅里跳迪斯科吧,也差不多是今天的蹦迪了;
抱着吉他弹琴唱歌的老照片,没想到眼里尽是款款深情;还有对着镜头秀出六块腹肌的照片,健身这件事当年就这么流行了。
写日记(文艺青年)、跳舞(蹦迪)、六块腹肌(健身男孩)、吉他(乐队乐手)......这些标签和现在的“硬核青年”也没差多少。
对了,我爸还是90年代时尚穿搭博主。白夹克和红裤子搭配一双黑色皮鞋,再点缀一副墨镜,这些搭配在现在也算是很“潮”的了,时尚果然是个圈。
“金台路站到了。”
我只能推开左右两边的大汉,从夹缝中挤出,穿过商区,走入格子间,坐下来看着还未完成的稿件,突然有点想回到爸妈那个年代。
 02 
“一直对我催婚的爸妈竟然是闪婚的”

@起司猫么

“姑娘,你该找对象了。”
周日早上,我接到了相隔1345公里之外的“夺命催婚”电话,我伸了个懒腰,不想搭理她。这届父母的迷惑行为之一就是禁止早恋,25岁之前不许贪恋爱,眼瞅着听话的乖乖女母胎solo了,又开始了新一轮催婚轰炸。
“您在当年不也是大龄剩女,26了才结婚吗?”二十年前,我妈在县城的服装厂当小组长,靠自己的工资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我姥爷是村里有名的会计,按说我妈家境不错,自己条件也好,怎么就在当年成了大家眼里的“大龄剩女”呢?
“我跟你爸可是一个月内就结婚了,你有这本事?”我妈在电话那头急了,又开始跟我讲述她和我爸的“光辉岁月”。
170cm的大高个儿,双眼皮大眼睛,一头乌黑的头发,当年我妈号称“服装厂一枝花”,肤白貌美性格好,追的人一大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嫁给我爸这个村里来的穷小子。
1994年的冬天,十一月初二,太行山上的雪飘了整整两天,我妈穿了一件浅蓝色呢大衣,裹着围巾要和城里的姐妹英子一起去刚建好的电影院看谢晋导演的 《高山下的花环》。同行的还有一位个子不是很高,不爱说话的虎牙男,听说在城里自己开店做装潢生意的,家里虽穷,自己却挺有本事,在交通大队那边租房住,有一辆“本田鹰100”。
这是我爸和我妈第一次见面,这一面,我爸就认准了我妈。
十一月十五,太行山又下了一场雪。这一天是我姥爷的生日,一起来给姥爷过生日的还有各种亲朋好友,拎了一堆“挂面、鸡蛋、罐头”,这在当年可是“送礼三件宝”。马上午餐要开始了,我妈站在村口踱步:“怎么还没来?”野枣树上,老松柏上,潺潺小溪上覆着的冰面上,白色的雪花把整个村都盖上了。
眼瞅着昏黄的太阳,又偏离了一小点,“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可能是不想来了……”我妈心里有点失望。刚折回去没几米,听见拐点的地方有“突突”的摩托车响。
我爸穿着一件皮衣,裹着一条深棕色的围巾,没带帽子,耳朵冻得通红,六角形的雪花片落在了他的头发上,骑着那辆“本田鹰”,载着我大姑。
“早上四点去的市里,给你爸买了个蛋糕。说是城里人现在都时兴这个,给爸买来尝尝,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我爸一脸尴尬地解释,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
在一堆“鸡蛋、挂面、橘子罐头”里,我爸的蛋糕格外的惹眼,村里的亲戚朋友都凑过来看,“这是个啥玩意?”“还有蜡烛哩!”土平房、蜡烛、长草的屋顶、热炕,这几样组合在一起还挺酷。
后来,我爸和我妈在腊月初六结婚领证了。算下来前前后后,相遇、恋爱、结婚,我妈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了她的人生大事,这我确实是没法比。
“你瞅瞅你,毕业两年了,还没交过男朋友,你要再不找,我可要给你安排相亲了。”
思绪被我妈的大嗓门拉了回来,想到爸妈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体验过了当下时髦的“闪婚”,我竟然也有点羡慕了。
 03 
“翻过五十公里的山路去见你”

@许祯

“天黑之前回不去了……”
“没事儿,有我呢。”
二月的内蒙古“呼呼”地刮着大风,翠云和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返程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冰凉的双脚紧贴着鞋底,吱吱响的雪花片一片一片的渗进了老套鞋里,袜子被浸湿了,滑滑的贴在脚底,一阵风吹来,十个脚指头都得打个颤。
建国的军绿色棉衣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黝黑的脸颊被冻出了高原红,翠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突然窜出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
没错,上面提到的建国是我爸,翠云是我妈。
我妈在村里不算是最好看的,我爸也算不上“俊朗”的帅小伙。可建国就喜欢看翠云在夏天的时候摘野菜给家兔喂草,翠云就喜欢建国高挑的身材。就这样,在一个清爽的夏日,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建国和翠云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恋爱三年了,青梅竹马,感情稳定,万事俱备,只差婚房。
在一起的第二年,翠云他们举家搬到了100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县城,90年代的农村,土房土瓦和土路,隔一个村就相当于异地恋,而翠云和建国隔了一个县城,在那时,就算是“异国恋”了。
正月十六,刚过完元宵节的翠云向家里提出想和建国结婚,全家上上下下,早已把建国当成了“准女婿”。只是这建国因为家穷,初中辍学刚回家没几年,翠云的爹还不怎么乐意,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还看不到未来的穷小伙呢?
这天,翠云吃过午饭,收拾行李想要回村里看看建国,刚要走,就听到建国的声音了。屋里的气氛一度有点尴尬,一向大条的建国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你咋来了?”
“我估摸着你坐车再走山路回来,下车时天都快要黑了,不放心你。”
就这样,建国拿着上个月打零工赚的三十二块钱,买了两张汽车票,和翠云一起踏上了返程之路。汽车颠颠地走了七十多公里,一路上天色昏暗,眼瞅着就要下雪了。翠云看着土路旁广阔的草原和建国,觉得很安心。
下了汽车,建国取了来时的自行车,载着翠云往回赶。没成想,还是赶上了大雪,不一小会儿,雪就到膝盖了。
一路上两人时不时的搭句话,这是他俩的默契,不会话太多,也不会话太少,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我爸不同意咱俩的事……”翠云低着头轻声说,像是无奈地自言自语。
“我决定要去市里打工了,听说最近城里盖楼房,缺人。”
“嗯……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吗?差点啥吗?我回去给你准备点东西?”翠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军绿色背影。
“都差不多了。等我挣够盖房的钱,我就向你爸提亲。”军绿色背影也停了下来。
蜿蜒曲折的山路,我爸和我妈走了将近九个小时。
后来的后来,山路已变成了柏油马路,每次回姥爷家路过这座山时,我妈都会坐在副驾驶上跟我说:“儿子,快看,就是这条路,当年我和你爸在下雪的晚上走了将近一晚上,当时啊……”
“后来不就是我爸外出打工,再后来开始做生意,然后你俩结婚了嘛?妈,我耳朵都听出茧了。”坐在后排的我很不耐烦。
“唉,时代不一样了,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估计也不会专门遭罪去接对象咯!”我爸在一旁叹息。
我一惊,是啊,翠云和建国的故事也只是停留在那个年代了。
 参与讨论 
爸妈年轻时的那个年代,照片已是珍贵,很少有影像能记录下来那个时候,只能在记忆碎片里拼凑一场关于过去的画像,那里装着他们的青春、理想或者叛逆,和我们同样经历过成长的阵痛和现实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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