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火兮,福兮》(1章至4章)施鹤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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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方向的火情是正在铲地的人先看到的。
  当时李队长带着男男女女一大伙人在大田里给麦子锄草,我们那儿锄草叫铲地。那块地真大,在村子的北面,靠在黑龙江边,长长一大溜,走走就得刻把钟。他们一人把着一溜,用扁锄边铲着麦垄中间的杂草,边大声说笑,讲个人所见所闻所编。不知谁抬了下头,无意中看到西北方向有一股浓烟升往天空,烟柱很大,而且在蔓延,不像是房子的烟囱筒里冒出来的那种淡淡的青烟,似一大团黑云不断往天空上面冒,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看着看着,他觉得不对劲,就对周围的人紧张地说,那边像是着了火。大家不约而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七嘴八舌地也嚷了起来,“真的是火”,“着火了”,“在马场那边”,“是山里的”,“不像在山里”。李队长听到见到之后,自言自语说,不能呀,啥时候么,不会有火的呀!边揣着一肚子的疑虑,扛起锄头往队里跑,并撂下一句话,谁都不许走开。
  在那儿干活的人便无心铲地了,谁也没有改变位置,都往马场那个方向观望,看着那里的烟柱继续在上升,一团接着一团,直至升到高处,悬浮在蔚蓝的西面天空上,随心所欲地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奇兽怪物,向四方扩展。
  李队长匆匆赶到队部。队部就挨在仓库边,平时就“县长”在那儿,他看管仓库兼出纳和记工,叫他“县长”是因为他有点瘸,照顾他让他管仓库管钱。我们逗他,你管天管地还管钱了,还不用干活,真像个“县长”一样。“县长”就这样叫开了。我那时正在队部,来领些工具,报个工,还预支点钱。我们那里让队长派到外面干活,工时都自己向记工员报,在外面就是歇着玩着也算天天出工的,但日子要给他扳着指头算的。报完工时,正在跟“县长”磨着要预支点钱,李队长来了,心急火燎的,我叫他都没应。他用手摇电话,向公社报告马场那边有火情,并让公社那边作指示。公社有防火指挥部,有观察所,专人负责,但是我们那边先发现的火情,他们还不知道,报告过后李队长就要等在电话机旁,等待公社防火指挥部发指令。
  小方,你不是在马场吗,回来啦。他这才看到我。
  我说,我刚回来的。怎么,马场着火了?我听他打电话,真惊着呢。
  着火了。二虎呢,还在那?李队长马上问到二虎。他得知二虎还在马场,就怪我怎么把他一个人撂在那边。我想他是不放心二虎。
  马场那边的火和二虎有没有关系,其实,我在听李队长打电话,得知火情后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样的,因为二虎就在马场。
  我刚从马场那边回来,在那儿呆了将近一个月,一起去那儿的就是二虎。那儿还有四个常住的五保户老头,他们在那儿自行养老自生自灭。偌大个马场,靠近黑龙江源头的一大片川地,方圆岂止几十里,就我们两人,加上那几个老头,或者,再有几头被圈养的马鹿,十来只猪,和散放在那里的二十来匹马。那里太寂静,太孤寞了,几乎与世隔绝,将近一个月了,该回来一趟了,拿点东西,支点钱,到供销社买些吃的用的,再呆上几天,串串门,找伙伴同学们耍耍玩玩。二虎没有回来的想法,他就希望我走开,一个人待在那儿。我知道,有我在,他不便耍滑偷懒,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一个人,更自由了,可以由他胡来。
  二虎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叫马晓虎,行为举止有些二虎吧唧,不懂事,处事随便还倔强莽撞,就是浑,而且胆也贼大,常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村里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干脆叫他“二虎”。我们队50多个知青,一大半和他合不来,就我还能宽容他些。一起从上海来的,而且在一个街区,他父母我又认识,下乡前还特意到我家来过,让我多关照,多帮助他。我还清楚记得他们当时来我家的情景。他们相信我,认为我年龄大些,稳重而且诚实可靠,就跟我说心里话,说,小方,我家晓虎年纪小,顽皮不懂事,学校里没好好上过学吧,就毕业下乡了。这几年社会闹得让他更不知事理,好坏不分,只知道瞎起哄,瞎闹腾。什么造反啊、批斗啊,懂个啥?还说,前阵子跟着一伙高年级的红卫兵,去批斗关押他们的老师,那老师曾经对他那么好,这伙人差点把她打了。幸亏有我们在,否则真不知晓虎会跟着干出什么蠢事。毛大的学生,插队落户,什么大有作为,作孽!他们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噙着泪花,说,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不在父母跟前了,没了管教,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怕他惹事惹祸,抓住我的手,再三要我帮帮他管管他,十分恳切,几乎要给我跪下。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应了。
  可是,到了农村,自由自在,没有约束。在我们遥远偏僻的山村,什么阶级斗争路线斗争,谁在意,什么学习毛主席的革命理论,学习英雄好榜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谁教育谁呀,一样劳动一样生活。为了生存尽其所能,任其所为,完全靠自己把握,学好就好学坏就坏,谁也管不了,谁也不去管。沉重的劳动,酷寒难耐的环境和空虚的精神生活,让我自己都难以维艰,怎么能顾得上这个二虎马晓虎呢。二虎确实二,好的不学,尽干些没边的事,谁也镇不住他,吃了亏还不接受教训。但他对我还是比较服管的,我的话还能听一点点,所以常跟着我干活。
  李队长一直在叨咕,他是担心农活,一有山火,那可是件折腾人的事儿,人人都要去扑火,直到山火灭了为止,多费时多费力啊,正值农活多的时节,大地里的麦苗长了起来,要铲地,也给麦苗松松土,马上还要种大豆、土豆、白菜、萝卜,一年才不到3个月的无霜期,农活都集中在这段时日。
  你看看,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我们那里多少年没火情了,尤其初夏,山上地上都滋润了,枯草枯树都泛绿了,都已过了防火期了,怎能有山火呢。让谁谁都不明白。我担心马场那里的火与二虎有关。因为这家伙在马场的表现,让我担心。
  不一会儿,电话来了,是公社防火指挥部的。来电告诉,马场的火还没燃到山上,公社已派人马先行,让队长组织人力物力尽快前往火场。
  你看看,你看看,都去呗都去呗,别干活了。李队长嘟嘟囔囔地说着,招呼我去大地通知干活的人,自个交待县长准备物资安排车马。
  果然,我赶到大田的时候,那边的人一个都没走,都边干活边等着去扑火的命令呢。
  后来我渐渐知道,森林防火是林区县行政领导的首要的也是要命的任务,也是大兴安岭百姓不敢疏忽、不敢轻视的大事。当看到大片大片森林被山火肆虐的时候,谁不揪心哪。夏初秋末,这两段时间正是林区的干旱期,也就是防火期,自然的、人为的山火,一着了起来很难控制,森林被火吞噬,自然资源就这么被糟蹋。满山遍野的山火,不是靠人能扑灭的,都是着了多少天后,靠老天爷降恩,或者是下一场喜雨浇灭,或者遇到到河沟、公路,人伐人挖的防火道,火烧过不去了,才能被扑灭。还有就是逆风,将火吹了回去,没有再可燃烧的东西,火自然灭了,至少烧出了一道自然的防火道,也能控制住火的蔓延。领导就怕森林火灾了,一有灾情,不管哪一级,县、林场、公社的各级革委会主任、大队长、生产队长都非得亲自带队赶到现场亲临指挥,否则罪责难担。和所有人一样,风餐露宿,挨饿挨冻,几天几夜,冒着山火的危险,不灭不回。往往等到火灭了,一个个都成了野人似的回家,还要等着挨批。我们在的几年,很少遇到过或听说过森林火灾,后来大兴安岭由于被无序开发无节制砍伐,加之关内无数因贫穷而到大兴安岭来分享森林资源的盲流,或采伐中人为造成的森林火灾渐渐多了,几年后多到小火不断大火年年。
  2
  所有参加打火的男人都聚集在村西头的场院,约有四十多人吧,都穿戴得利索而厚实,还戴着帽子。打火既要爬山涉水也要风餐露宿,穿多也不行穿少也不行,总之怎么的也得吃苦受累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大马场在村的西面,离村约30来里地,还隔着个小马场,有滚兔岭挡着。冬天从江面上走,赶着爬犁,来回到马场拉东西,很好走。夏天,到马场的路就不太好走了。
  我们没能走江道。在旱道口就可以看到,黑龙江的水又涨了不少,进小马场的腊子头肯定过不去了。前两天,我从马场回来的时候还沿着江边走的,过腊子头的时候,已经要攀着裸露的礁岩,趟着江水过的。江边的道走不了,只能走滚兔岭,那也是往马场最近的道。于是一大队的人稀稀散散地,从我村的场院,往西顺着拉绊子的爬犁道,走向滚兔岭。
  大伙边走边在议论,这火来得蹊跷,水丰草长了,怎么还会着火。是两老头闲着没事玩火,还是……
  滚兔岭已有马车在那儿候着,要下坡下岭了,那儿地势特别陡,别说马车就是马也过不去的,要不叫滚兔岭呢。马车上装的是打火物资,就是鞋,手套,毛巾茶缸之类的野外用品,还就是饼干、咸菜疙瘩。
  鞋是一种质地很不错的胶底黄帆布面的军用农田鞋,结实耐穿,最受干活的农人欢迎。我们马上将自己的旧鞋换下,很多老乡却非常珍惜,细细抚摸了新鞋之后交给车老板,让捎回他们的家去。
  李队长和车老板却忙着从车上的麻袋里一把把掏出饼干,一边分发给跟前的人,一边关照说,猛吃、猛装,因为到了火场,说不定是一场持久战,吃喝就困难了。
  滚兔岭的地势虽然较高,但马场方向却被山岭隔着,只见有些许烟漫过来,却分不清火的势头。李队长急不可耐地催促兜里装满、嘴里塞满的人赶快下岭赶赴火场。
  滚兔岭就是陡,不抓住什么,没法直下,有的地方什么都抓不着,就只能坐着用屁股蹭,用脚顶着两手撑着,慢慢下滑移动,直立下去的话非像滚兔子一样滚下去不可。这是一段艰难的路,所以我们到马场去,一般都要赶在旱水期,从江边走。
  滚兔岭下是小马场,也是一片川地,也有好几里地,由于川地比较小,泡子也多,队里没在那里开垦过地,倒是一片很美的原野。走了一个时辰,再过一个腊子头,翻上一段坡就望见大马场了。
  果然大马场浓烟滚滚,但似乎并不不怎么烈,这下这都看清了,火是在川地的草场上燃烧的,不是在山上,还没有燃到山去。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心想只要将火挡在山跟跟前,就省心了。
  3
  这火真是人为的。
  我们赶到大马场的火源地后发现,鹿圈那边几个很大的干草垛都给烧没了,周围草地一片焦芜,冒着青烟和火苗向四周扩去,有的地方大些有的地方小些,着火面积看得出有方圆五六里地样子,由于草地已经泛青,火势稀稀拉拉,但还是在不断扩大。
  显然火是从草垛开始燃起的。草垛垛的是喂马喂鹿的干草,去年夏末打下的,很干了,燃时肯定非常旺,所以,铲地的人老远就能看见不断往天空上冒着的浓烟。熊熊的烈火将周围的草地都烤干了,便四处蔓延。大马场,天然的草场,方圆十几里的土地上都长满厚厚的芳草。秋天枯了干了,来年又在干枯的草缝里,猛长了起来,所以草地上虽然看似绿绿的一片,草皮底下却仍是可燃的枯草。火势看似不大,却能不断蔓延。
  离火源比较近的东面有一片树林,连接着南面的山岭,那是最危险的地带,一旦火势往那里蔓去,着了林子,林子里的树着了,火就直往上窜,燃到树冠上。这里的森林多密呀,树冠与树冠都相连着,那就着大了,人都没法扑,没法控制?再说,森林里的草更厚,从没打掉过,火头到了那里,火势怎样都会很大,那是李队长所担心的地域,幸好,火在那边也好像慢慢消退了下去。
  李队长嘱咐打火的人四处散开,带着我和其他几个人往东南边去。
  我一直纳闷,马晓虎到哪去了,几个老头也不见人影。燃烧的草垛离大木房子和五保户老头住的小木房不远。这么大的火,他们都应该出来的呀!
  这火是几个老头不慎点着的,还是二虎玩的?
  我知道二虎在马场是不会安心的,总要弄出点事来。李队长让我们到马场来是因为马场的一些杂活,喂猪喂鹿也给散养的牛马喂点咸盐,而且,有的骒马要下崽子,要喂点大豆。二虎要跟我来,他觉得好玩,没人管。我在的时候他已经逍遥自在了,溜套,挂鱼,让他干活都是敷衍了事。他没事还常要到五保户老头那里去闲逛闲聊,听他们瞎摆话,尽是江湖上的乱七八糟的事。他还跟他们学抽旱烟。旱烟是几个老头在屋后面地里种的,烟叶长得特别好,收了晾干就可以,只要在手心里碾碎,用纸片卷起来,就可以当烟抽,烟味特浓特重。二虎抽着抽着还抽出味了,就一把把摘走他们晾着的烟叶。他想反正都是队里的地上种的,谁都可以拿。老头们骂他辱他,他就踅摸着捉弄那几个老头,把老头蒸在锅里的馍馍拿出去喂狗,将老头屋前屋后种的瓜秧拔掉,气得老头们个个哇哇叫,要用棍子抽他。他更绝,扬言要把他们的屋子烧掉,让他们住地窨子去。我看他闹得太邪乎,又不肯干该干的活儿,狠说他几句。他听是听的,却改变不了他。我走开这么几天,就他一个人,成了皇帝,看来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不,不知怎么就着了火,不会是有意玩的吧。
  李队长也嘀嘀咕咕,许是埋怨我没待在马场,撇下二虎一人。他让我们一边用树条子扑打着遇见的火苗,一边往东南方向踩着草地上的火星走去。
  李队长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就对我们说,这火,八成是他们将火星落在在草垛上燃起的,要说那几个老头吧,不至于,老跑腿子了,他们都懂的山里着火的后果。二虎,二虎他到这儿点什么火?
  李队长疑问的当儿,我越来越觉得二虎造得可能性大。我替他担心,如果这火真是他酿成的,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啊,浑也不能浑到这个份上。我知道,他下乡以来好事不学,尽学些没谱的事,打架骂人抽烟喝酒偷东西哪样不沾,这下好,如真是他犯的事,那是要倒大霉的。哎,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大有作为,什么作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接受的什么教育?五保户老头也是贫下中农,哪一个不是吃喝嫖赌过来的,二虎还爱听他们摆豁他们以往“了不起”的经历。我是没法教育他,也没法管他,只能违了他父母的心愿。想着他父母那时到我家要我帮助他的情形,真有点悲哀。他父母多舍不得他远去边疆啊,毕竟十五六的大男孩,没离开过家。调皮,在父母跟前,可以教育,不至于太出格。可惜啊,什么文化大革命,什么上山下乡,弄得十五六岁的孩子没知识没文化,不懂人间事理,无道德标准,就这样踏上社会,远离家门。想着他父母既不舍又无奈的样子,真觉得苦了天下的父母心。
  我们边走边扑,约2、3里地,快到了树林子那边的时候,见到了那几个老头。他们已经灰不邋遢了、奄奄难喘了。见他们手里也拿着树条子,已无多大力气地扑打着地上的火苗,我顿时产生了几分敬意。那几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平时极其自私,一心只计算着自己的晚年,只想着创造获取自己赖以生存的机会,别的什么都不管。我在那时曾经向他们求教过马场的一些杂事,可他们根本不会给你帮助,我给他们送去食物,面粉、土豆、大豆、白菜,萝卜,他们会在我面前争抢不让。现在却能在危及森林的山火面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和衰老的体力齐心协力扑火。
  李队长叫住了他们,让他们可以歇下,并讯问这火是怎么着的。不料几个老头嗷嗷地骂开了,简直恨得要死。吼道,妈拉个屁的青年,干的好事,抓起来枪毙。他们不知道马晓虎的名字,只知道是城里来的青年,也不知道什么“知青”。李队长从口袋里掏出饼干递去,他们就马上停止了颤抖的骂声,用黝黑的手接过去。
  肯定了,是二虎惹的祸,这下祸惹大了,是犯罪。可二虎在哪儿呢,是逃了还是怎么的了?真让我的脑子都糊了。李队长也黑了脸,嘴里没说,心里肯定也恨着呢。
  这边的火势好像曾经烧得很大,地上都焦得透了,一点青的都没有,但没能向林子里扩去,一长溜都有踩过的样子。好险哪,幸好没有大风,李队长说,如果风大点,吹向树林,那麻烦就大了。李队长说得是,也不是春天了,春天的话,都是东风,现在什么风都有,北风西风一刮过来,那火借着风势非燃上山岭不可。我知道李队长就担心火往山里去,其实谁都担心的,谁都不愿意山火没完没了地着着,没完没了地追着火势扑,那是玩命的事。每个人的心里都祈祷着幸运,同时像几个老头一样诅咒着二虎。
  二虎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跑了不成?
  越是往南面山岭跟前的草长得越茂盛,火没撩过的地方,草高得跟人差不多了,我们跟着李队长,往那边行进,那里只见烟,没见火苗。这烟许是燃着的草地上漫过去的。不一会儿,就听到西边打火人的声音了,看来就剩这一段最危险的地方了。合围了,有望灭火成功。森林着火,好像还很少有过被扑灭的,大都是借助自然的条件熄灭的,这次这么侥幸,我想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舒口气了。
  “二虎,二虎”,忽然那边传来呼叫二虎喊声。李队长和我们都十分惊奇,停下来往西张望。
  “二虎醒醒,二虎醒醒”。
  怎么,晓虎怎么了,没逃走,也在火场?我首先就懵了。
  我们都快步走过去看,真是晓虎,原来他躺在焦黑的草地上,旁边一根快烧秃的树枝。不知是熏倒的,还是烤倒的,只见他脸黑糊糊的,头发也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焦糊不堪。脸虽黑,还看得清,但眼紧闭着,看来已没有了生息。
  晓虎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一直嘀咕着他惹下这么大的祸,该如何是好,现在却眼见着死在跟前,死在我们扑火的现场。我和大家一样怀着一种不知何样的感觉,何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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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清心客,实名,施鹤发,早年自上海去黑龙江下乡插队,上海市区级机关退休。在报刊杂志及公众平台发表众多小说、散文及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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