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张凡||澡堂纵横录(散文)
澡堂纵横录
作者:张 凡
主编:非 鱼
仲夏暑夜,慢步三千回来,短衫已汗浸湿身。站在一道塑料布相隔算是干湿分离的淋浴头下,温水珠注敲打着这顶渐稀的寸板头。淋浴人一低头,看到了与身材极不相衬,象扣上个小铁锅的大肚腩。这哪是曾经在澡堂子里飞檐走壁,胆大妄为的那个少年。
在家也能洗澡,有点享受就挺满足的人,没有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地摸着大肚自嘲:“半肚藏经伦,半腹富五车”。哗啦啦的水声,把思绪已深的人,带回了大杂院的澡堂子里。
一进澡堂子,不管是温文尔雅的书生,还是可呀(豫北方言:厉害)的显贵,一身肥膘别显摆,骨瘦如柴也甭自悲。统统的一丝不挂,都得洗巴肚(豫北方言:全裸)面面相对。有人梗脖(不服气)说:有不脱肚的!真的,搓澡净钱的人穿着小裤头。
那时,只有军工厂、国营大厂才有实力,盖得起像模像样的大澡堂。他庆幸自己一出生,便成为了牌子杠杠、牛气冲天、保密代号军工厂的一名小家属。大杂院大门里,早就有了一座让三代人都难已忘怀的澡堂子。
穿开档裤时跟爸爸去,脱连档裤时与发小一起去,把皮嘎嘎塞进箱里自已去,有了女朋友护送她去。生儿男娃,三岁了,时光轮回得跟爹去。有一个精典真实的故事,至今回想仍旧觉得可笑。有一对夫妻吵了架,丈夫火气头上假吼:“离婚!”那妇人真害怕了,不敢吭声了。跟闺蜜哭述:“再也当不成军工厂的家属了。”
澡堂子可是老鼻子了(天津话:有年头了),道道也不少。本厂职工凭工作证免费进入,家属洗澡,那就得买月票。男堂子需要维修了,纸片一写:男澡堂,停业三天,女澡堂正常开放。若是女澡堂出现了故障,老少爷儿都还挺大度,大牌一挂:一三五女人洗,二四六男人用!
这里,也是男孩们最爱去的地方,两个五Ⅹ五米宽敞的大池里甚是诱人。当然,女澡堂没有这种待遇。洗头一水清波荡漾,后来者如进了中药堂。娃娃们小鱼穿梭,硬把怒吼的老头们,灌上二口逼上了岸。大人们工资不多月票有限,敢天天来戏水,非吃老爸的耳光。
穷生奸计,富生善良。
高大的澡堂上,有一排透气窗。堂子后是露天球场低矮的围墙。透钻(加灵)的娃娃们认破了天机,要在营业开门前,先爬上相隔近二米开外的墙上,身体弧型实劲向上扑,双手抓住澡堂子凸出的屋顶,象一只从容的蝙蝠(有些难度);一条腿贴墙平稳身体,另一条腿勾住檐下没有玻璃的小窗口。稍等片刻,待喘气均匀,双手同时松开屋顶的同时,身体歪斜下坠的瞬间,腰间用劲,离窗口近的一只手抓住窗棂,抓不住真成了倒挂的蝙蝠侠。
早已探明了路线,双手抓紧窗檐,蜷曲身体先伸进二条腿,踏稳在窗下一半处的一条横铁水管上。此吋,整个身体高悬在四米多高的细铁管上,双手扶住墙,双脚一点点向前移动。此时,小腿甭犯软,稍有不慎,叭叽一下!水泥地面上可是万朵桃花开。
忐忑地移动到不远处的一条竖水管,两手交叉用力,双腿夹住细管向下滑溜。还不算大功告成。几个小伴猫腰弓背,潜入更衣室旮沓处藏好,等待大门起锁之声。
冒险了一次,吓退了不少发小,只剩下了他和憨厚的“大头”。最后一次,俩人飞檐飞壁时,他脚下一滑,惊恐万分的瞬间,幸运地单手抓住了只有一尺远的竖水管,才保住了小命。他吓傻了,澡也不洗了,两眼直直地跑回了家。
水帘,哗啦啦……忽儿,门缝被推开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走进了浴室:“给你搓个背吧?”挺像当年那个少年的冼浴人恢复了风趣:“啥价?”套着磋澡巾的女人手“啪!”的一声拍在男人的屁股上:“免费!”
被搓疼得直咧嘴的男人,抬腿用脚去关门。不行,没说清楚,直起腰对着门缝外道:“不泛黄,甭瞎想,是自家老婆。不是大杂院里的大澡堂!”
2020.8.1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风帆,原名:张凡。河南新乡市人。中作协河南分会会员。三百多篇小说,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上海文学》《解放军文艺》《山东文学》《奔流》《茶花》《莽原》等杂志及《辽宁文学》《大连文学》《长江作家》《南方文学》《齐鲁文学》《南粵作家》《乡土文学》《旅游作家》《天府散文》《作家故事》《寓言文学》《黄河风文苑》《红烛诗刊》《天水文学》《作家与文学》《望安山文学》《定远文学》《抚临文学》《诗天子》《江淮诗歌》《炎黄文学》《神州文学》《南北文学》《中国爱情诗刊》《上海文坛》等微刊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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