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路边花坛的老奶奶之四|儿子明早来帮我洗澡

前面三篇请看
坐在路边花坛的老奶奶
有一种爱,叫不放心
坐在路边花坛的老奶奶之三|儿子们都对我很好
昨天还没走到家忽然大雨,担心老奶奶不知道天气预报,她走得慢,今天会不会来不及被淋到雨,快跑到花坛边看到没人,放下心来。
今天走到路口,习惯性看看花坛,奶奶果然在那上班。我走过去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故意问她:
奶奶,认得我吗
认得啊
啊,我又惊又喜,赶紧问:
奶奶您认得我了?
认得,你每天都从这里过啊
啊我还送您回家呢
你送我回家?奶奶疑惑地看着我
好吧,我也只是她看熟的一个路人,她对路人的印象比我深。
奶奶,晚上吃什么啊
水饺
什么馅的啊
她想了好一会:芹菜?还有什么菜?反正有肉
好吧,是个爱吃肉的奶奶。
中午吃什么呢
面条
奶奶,您中午午睡吗
我不午睡的
哦您喜欢吃南瓜吗?糖尿病人可以吃点南瓜,我今天做了一锅南瓜绿豆汤,本来想给您送点,又怕打扰您午睡。
不用,我不随便吃人家东西的。她摇摇手,想想,又看着我慢慢说:
不要担心我。
我眼中一热。
她认不出来我,但她知道我担心她。
看她还没换衣服,我又跟她说洗澡的事,她很高兴地告诉我:
儿子明早来,我跟他说你要来帮我洗个澡,我可以自己洗衣服。
又怕我误会,还解释说:
我自己洗,不是儿子帮我洗。
哦,您自己能洗澡吗?
当然,我当然可以自己洗,儿子来是保护我的。
保护?
钟点工阿姨给我画领子了(上海话:暗示),她做九户人家,说有个老太太也要洗澡,她帮忙洗了,老太太给了她一百块。我就装听不懂。我没钞票的啊。
哈哈奶奶您不糊涂嘛,一百块洗澡可以的啊。
这怎么行啊,她是钟点工啊,又不是我女儿。
您不放心?
我不放心的,所以我跟小儿子说要来保护我。
看着她,我一时无话,忽然觉得有女儿很幸福。
奶奶,您怎么会没钞票的啊
我没钞票,我的卡在儿子那,说到这里,她凑到我耳边说:
小儿子门槛精的(上海话:精明)。
我逗她,小儿子像谁啊?
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像我,也不像我老先生。
哈哈父母一般都觉得孩子的缺点不像自己。我继续逗她说话:
小儿子怎么门槛精了?
他丈母娘住养老院,每个月要好几千呢,我和老先生的钱都在他手里,我没钞票的。老先生是离休干部,营级干部,退休工资有一万六。
哦原来如此。
奶奶,您老先生是哪里人啊
山东人
您呢
我宁波人,我十岁就来上海了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老乡介绍的,他比我大四岁
奶奶,您现在都很漂亮,年轻的时候一定还要漂亮
不漂亮,她摇摇头
很漂亮呢,五官和皮肤都很好,儿子像你吗
不像,长得一般
奶奶,您一个人冷清,怎么不去跟儿子住呢?
我干嘛要跟儿子住,我自己有房子......说完,她又悄声说:
两个儿子房子都小,两室一厅,不好住。大儿子戆都(上海话:傻瓜),没读多少书,收入也不高的。小儿子门槛精,钱要给丈母娘住养老院的。
好吧......
还好,总算有人告诉她,身上有味道了,要洗澡了,儿子明早会来保护她。
坐一会,我说送她回家,她很乖地站起来,抓住我胳膊,我们慢慢走路回家。
2020.6.13夜于沪上柔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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