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凌：碧海云天依然在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3月15日早，合阳县城关中学陈海云校长因病永远离开。

碧海云天  依然在

文 ‖ 张亚凌

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我呆住了，怎么可能？

您怎么可能毫无牵挂断然离开？离开这个您工作了五年的美丽校园，您曾带领城关中学的师生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您怎么可能自私冷漠到舍弃城中师生？这里有您满腔热情规划好了的一个又一个引领城中腾飞的蓝图！您怎么可能心无牵挂啊，还有总是一脸浅笑的妻子刚刚毕业尚未成家的孩子？

就在几天前，您参加学校大会，消瘦的脸庞上依然是努力绽露的笑容。怎么就突然……突然说走就走！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不懂所谓的大局更不会察言观色。还不大会说话，尽管教的还是语文；又是一个爱憎极为分明的人，尽管我总想说服自己稀泥抹光墙学着对付人。我连自己都不会取悦，哪里又会讨好人跟人套近乎？

记忆里，多是远远看见领导就绕道避开，实在躲不开，就低头快速闪过。或许在领导眼里，我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只有站在讲台上，面对如饥似渴的孩子们，才口吐莲花；只有面对需要帮助的家长，才会耐心交流。我是矛盾的，又是缺点满身的，即便不被所有人待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第一次见您，还是在语文组组长乔萍老师的陪同下很忐忑地进了您的办公室。乔萍老师给您说了我在辅导学生写作方面的特长，您马上拍板定案，让语文组牵头成立文学社，乔萍组长为社长，我担任主编。您嘱咐我们：阅读与写作可以影响、改变学生的一生，做就做好做大，做到别人无法替代！您说这话时，语速变快，满眼都是热切的憧憬，似乎在文学社的引领下满校园都是热爱生活的孩子。

在您的大力支持下，文学社蓬蓬勃勃，发展乃至壮大，几乎是瞬间的事。教育局周局长也注意到了文学社的影响，高度关注大力扶持，文学社跨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今天，城关中学远航文学社已在全国有了很响亮的名气，孩子们在全国各种报刊发表习作八百余篇，二百多人次在全国各种大赛中获奖，近三十名学生被各种报刊以“校园文学之星”推出。远航文学社作为陕西省唯一的文学社进入“全国九十九佳社团”，更被《意林》杂志授予“青少年作家培养基地”。

千说万说，陈校长啊，您是文学社的魂！何止文学社？您与其他领导们规划的“魅力校园”“魅力社团”“魅力学生”已经花开满园。城关中学已有16个学生社团，人人参与个个快乐！

因为文学社的工作，您是我从教二十多年来唯一接触较多的领导。

我不会趋炎附势讨好领导，然而的的确确对您心怀感激。是15年春节吧，萌生出拜访您的想法。连续三天，打了好几次电话。任何时候您都会很快接电话，每次都说自己在外面。在我很真诚地坦言了自己的感激之意后，您在电话里对我说：你得到的荣誉都是你自己努力工作换来的，不是我给你的，不要感谢我，好好工作就行。

于是我就傻傻地认为，好好工作就行，好好工作就是对您最好的答谢。似乎从此，我不再遇见领导就绕道走，反而见了您很踏实——文学社的主心骨！

因为您的随和，有时我竟然会模糊了感觉，——您如同一位兄长。记得您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亚凌，你还得学会处理其它事情”。是的，我像个楞头青，不看高低不分远近，只凭自己心性说话，磕绊了自己尴尬了别人。

一次在操场，还有行书记在，您情急之下冲着我提高了声音。那一刻，我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您事后给我解释，省上检查需要准备的很多，心急，让我原谅您。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今天看来，您那时身体已经不好了，压力还那么大。如今一想，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又岂止这一件事？

远的，您要求老师们为学生以身作则的，我又有几条做到？近的，您生病直到去世，我何曾去探望过？

我真的很傻很傻，一直觉得同事们说您有病且很严重是危言耸听，一直坚信您很快就会康复的。当噩耗传来时，一刹那我泪流满面：心里奔涌着悔恨，悔自己不相信同事的话，恨自己没有去看您！

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过于呆笨就是一种忘恩负义！

明天您就羽化成仙。此刻，晚上11点，跟雷萍、张氺莉站在您的灵前，为您再次上香，鞠躬。

抬头，您满脸是笑，似乎在说：看这三个瓜女子，差不多就行了，还能反反复复上香啊，没哈数了？

好在现在还是面对面，您就笑话吧，只要您高兴。明天，就是真正的天人两隔了，真的就是碧海遥望云天而不得了。

罢了罢了，千错万错也已无法改错，我会带着文学社的孩子们，在碧海之上云天之下继续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