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外六首）/柴薪

寂  静（外六首）

柴  薪（衢州）

这地方的寂静是与生俱来的

绛红色的山门，山门前褐色的石阶

石阶边青翠的草木与黄色的野花

庙宇檐角上的一个风铃

角落里的一张蜘蛛网

琉璃瓦上跳跃的一只小鸟

柴房里的一簇烟火

这里的一切

似乎都是寂静的

寂静的，有大雄宝殿里的一截红蜡烛

一个蒲团，一缕香火，一卷摊开的经书

一件移动的大红僧袍

佛祖眉心的一颗蓝宝石

禅房里的一盏灯

还有禅房里那个空空的白色的净瓶

等待着一枝柳

一枝梅或者一枝桃花的插入

寂静的，有寺旁的流水

寺中的晨钟与暮鼓

还有僧人诵经和敲打木鱼的声音

燕  子

像故乡旷野风中的剪刀

或天空中的黑色泪滴

现在知道

它们是一群用一生的光阴

执着去寻找故乡的游子

在天空虚无和季节轮回的沉默中

低徊

以翅膀拍打辽阔的悲伤

以回归纪念那些未抵故乡

而中途早逝的亲人

我更愿意说出这些

在四月，在故乡

鸟鸣是树枝的灵魂

鸟鸣是故乡的呼唤

我更愿意

安静的坐在连绵的山岗下

像刚刚醒来的小草

拥有暖暖的春风

与黎明之前幽暗的雨水

他们都是无声的

他们都厌倦了飞翔的生活

从我的眼底

涌起热爱光明的薄雾

故乡的明月

那天晚上

月亮就挂在我窗前的树枝上

像一个远走他乡的人

于夜半滴下的泪滴

像我用半生期待的奇迹

把落入水中的雪花收回

把映入镜中的容颜收藏

似乎月夜是恍惚的

似乎所有的树影都是为了

在这世上摇晃一下

然后变成落叶

寂静地落下

最为不堪的就是现在

从喧哗回到寂静

仿佛过往的时光

又落在我的手上

仍旧散发隐隐的旧时芳华

不想做任何事情

风把具体的生活

吹得更加遥远

像那些

渐次离开河流的鱼

也像坐在屋顶黄昏之上的白鸽

想想一生中惭愧的事不止一件

最为不堪的就是现在

眼前芳草萋萋，树木葳蕤

我却依旧

未能萌生留下之心

忘了她

忘了她

就像忘了一朵白云的远去

一江春水的流逝

一朵花的凋零

忘了她

就像忘了一只大雁飞过天边

一列驶离站台的火车

一辆辗过心头的马车

就像忘了白天和黑夜

雨雪和风霜以及四季的轮回

忘了她

就像泪水到欢笑少年到白头

红颜到迟暮

忘了她

就像忘了江湖忘了四处漂泊

忘了故乡上空那一缕袅袅上升的炊烟

站在故乡的树丛前

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和煦

从背后寂静的树丛中溢出

似乎不再迷茫

不再漂泊

或者迷途知返

甚至回到多年前的自己

仿佛在等待风的填入

等待颜色

等待一些无须配置的

音符

在树丛的上空欢快地跳跃

柴薪，2000年鲁迅文学院作家班结业，2004年浙江省第四届青年作家讲习班结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衢州市作协副主席。已在《北京文学》、《山东文学》、《东海》、《江南》、《西湖》、《星火》、《青春》、《芒种》、《当代人》、《四川文学》等刊发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80余万字，并有多篇作品被《新华文摘·中短篇小说选粹》、《中华文学选刊》、《散文选刊》、《精美散文珍藏》、《中国散文大系》、《读者精品小说》、《新华网散文精选》选载及入选多种年度选本。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恍惚的风景》。散文：《雪泥鸿爪的留言》、《草木笺》、《江河笺》、《行旅书》、《忧伤或忧郁的江河》等。散文集《行旅书》（南京出版传媒集团·南京出版社）出版。诗集《美的生长》（合集）新华出版社。自选诗集《月亮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