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建国:心灵出走
【建国悟语】
过了冬至,北方的冬天真的冷了起来,河里的冰,已经足有手指厚。
这几周,因为父亲脚麻,大部分业余时间去帮母亲料理家务,以前比较自由的周末暂时打住翻页。
自从“国庆节”全家四口一起去莱芜看过岳父母,转眼至今已两月有余。期间爱人自己去过一次,想想两位老人均超过八十,真的是见上一次就少一次,于是12月26日这天,我和爱人安顿好父母,便早饭不吃匆匆赶上早班长途车经泰安倒车来到莱芜。
由于没有提前告诉岳父母,他们对我们的到来有点惊异又欣喜。
大舅哥和嫂子均在家,哥哥去年因骑车摔伤后就不去工厂干合同工,一个超过60岁没有技术的农民工除了打零工已经无工厂可纳用,舅嫂因为菜田没活也有了难得的喘气闲时。
岳父母家一直不太重视子女上学,总觉得干啥都是混日子,虽然是农民,却养就了不交往奉迎的傲气。因此,在子女这一代,只有我爱人闹着上完学有了个教师饭碗,下代一侄一女又是靠力气混今世。
侄女大了嫁人谋生,侄子26岁讨不上媳妇只好到日本打工挣钱还莱城的房债勤劳度日,转眼三年期满因疫情无法回国,家中老人的牵念和侄子在日本的思乡酸痛真是江水长流语言难尽。
岳父心宽体胖,这是扛过枪经过事男人本色。岳母肠胃多年不好,再加唯一的孙子远在海外迟迟不归,她的心里装满了思念与委屈,每次打视频电话,她都激动得流泪重复这几句:“坤坤呀,好孩子。”对孙子的辛劳懂事和娶妻之难,年迈的她只有不甘和殷殷鼓励。
每次冬天到岳父母家,都能切实感觉到一直存在的城乡差距:我家房子冬天多在26度左右,供暖的日子回家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裤,晚上就盖一床薄被子。
岳父母家的堂屋里寒气逼人,我待的大半天羽绒服一直裹在身上,脚上特意穿了棉鞋还是一脚凉气与麻衣。
岳父退伍后尚有千多元生活补助,他们家的煤炉属半烧半灭型,那些每月仅有百多元养老补助的老弱村人该住着怎样的冰窑屋子?
因为离开岳父母家较晚,于是我和爱人决定在泰安住宿,等到第二天再赶回东平处理他事。
每当生活累了,我常喜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小住一日。在这里,你挣脱应付的人和事,抛弃羁绊的名利和面具,相对自由地成为宠辱皆忘的一个人。
你会知道,之前在小城善意地夸赞恶意地讽刺其实真的是烟云小事,一个人要想走出庸人圈,必须有着钢的毅力和天上掉馅饼的机遇,不然,无论你觉得自己富也好贵也罢,在往复的历史长河中你就是铺在沙海的一颗沙粒,不是有一点土黄色,你就是金子。
月余未至,开窗透气,室温还有21度,谢谢蹭暖的左右和上下住户,虽然难以见面,楼高无邻居。
长夜无事,饭后到楼下快走一小时,爱人融入一个广场舞小圈子。
一身热汗,回楼后妻累早睡,我则找到儿子购买的《宋画大系.人物卷》翻品,为这些和原作接近等大的印品赏思:宋画的写实性这么强,宋人的审美如此奇,庙堂乡野重文化,哪有《水浒》江湖气?
还是在由汽车总站到所住小区的公交上,看到上来几个大学生模样的花季女子,其中一个瓜子脸、挑眉毛、面如脂的高挑女子很是吸引了我,她的眼珠活泼灵动,几乎就是另一个黛玉再世,真想问知她的名字,把她的音貌转接到我的笔下人物里。心动不敢行动,几经起伏,我忍住了。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香,没有羁绊,我甩下了人生的冬装,心里,升起了天明之后的冉冉太阳,让我清醒,不辞奔忙,为不平庸今生自律惜时慎交发狂豁上。
(作者,颜建国,著名作家,文化学者,宋元文化研究专家,系中国散文学家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数家报刊专栏作家,著有《元朝东平学派》《苏轼与东平文士考析》《文宗义脉》《春风有约》《家乡的石板坡》等专著。本文由作者独家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