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子本身——以《周易》视野下的《姬氏道德经》为中心

回到老子本身

——以《周易》视野下的《姬氏道德经》为中心

张晓周,山东大学

摘要: 本文试图借助《周易》的视角来观照《姬氏道德经》的形式与内容。第一部分主要对比了《姬氏道德经》“六卷十八节”的分篇结构与大衍筮法“十有八变而成卦”的演算方法,两者均是取法天地的数理模型。《易传》由感性筮占而理性升华为对义理与易道的追求,《姬氏道德经》则在“六卷”形式下展开其“形而上之道”与“形而下之器”的论述,从内圣之道推广至外王之术。第二部分比较了《姬氏道德经》与通行版本的文本与思想的差异。最后,说明了隐士在中华文化发展中的历史作用。

关键词:姬氏道德经;周易;六卷十八节;大衍筮法;道;德;首长;至仁;

序言

“回到事物本身”,是近代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胡塞尔的现象学口号,其大意是指在进行哲学研究中,我们要悬置固有的偏见,通过现象学的还原,呈现出事物本来的面貌,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把握事物,认识真理,获得智慧。而在面对《姬氏道德经》这样的经典时,我建议使用“回到老子本身”的方法来审视之:首先悬置我们对《道德经》的通常看法,利用无先入为主、无偏见、无执念的态度来考察《姬氏道德经》,在完全理解其所要表达的结构与内容之后,再对其进行评价。这个过程遵循着老子的教诲:“前识者,道之华也而愚之首也”(《姬氏道德经》,p18)——为了避免陷入愚的境地,悬置前识,回到经典本身,还原《姬氏道德经》本来的面目,显得非常有必要。考察中华文化中的经典,被冠名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周易》显然具有一定参考价值,而本文就是把《周易》作为一个参考系,试着对《姬氏道德经》做出客观的判断与评价。

在“回到老子本身”的过程中,我采取了两步走的策略。第一步,论证了《姬氏道德经》的形式结构,以及基于结构的内容主张;第二步,考察了《姬氏道德经》与其他版本中的字句与思想的差异;最后,简单说明了隐士在易学发展史,乃至整个中华文化的历史演变中的价值与影响。

一、《姬氏道德经》六卷结构

六卷结构与大衍筮法

翻开《姬氏道德经》,一个与其他版本显著的不同是:六卷结构,而其他版本大多分为八十一章。这六卷依次是:《道经卷》《德经卷》《道理卷》《道政卷》《道法卷》《道术卷》,每卷又分为三小节。华雪先生在《<姬氏道德经>独有的思想价值试探》一文中转述了姬英明先生对六卷的解释:“六卷式结构来自于轩辕黄帝的‘六合’分法,这种分法,在《周易》中体现得非常明显——《周易》六十四卦,每卦皆六爻。”而本文就是接着这一观点,继续探讨六卷结构与《周易》的关系。

《姬氏道德经》分为六卷,而每卷又有三节构成,总共十八节。而“十八”这个数字,出现在《周易·系辞上传》的大衍筮法中。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掛一以象三,揲之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周易译注》,p628-629)“十有八变而成卦”,讲的是在用大衍筮法推演卦象时,需要十八次的变化才能得出一卦,而每一卦有六爻,那么得出一爻需要三次变化(具体演算方法,参考王新春:《卜筮与<周易>》)。而这种算法结构和《姬氏道德经》的六卷、十八节显然具有形式的相似性,但需要追问的是,这种形式的相似性有何依据?

《周易》记录的这种大衍筮法是通过“象两”“象三”“象四时”“象闰”“当期之日”“当万物之数”而完成的,即演算是通过象征、模拟天地、人、春夏秋冬、闰月、360日以及万事万物的数等而推导、呈现的。演算操作“契应而接通、感通着时空一体的立体宇宙中的两个最大的象——天与地,它契应而接通、感通着立体宇宙中的天地人三才互动的格局,它契应而接通、感通着立体宇宙中的四时当下的情状及其交替变化”(《卜筮与<周易>》,p37),即演算模拟、效法了天、地、人、四时等宇宙万物万象,通过“十有八变”而生成《周易》的六爻卦象。从这个角度,更容易理解“《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周易译注》,p614)深刻内涵。据此,本文推测《姬氏道德经》的六卷、十八节结构也同样是模拟、效法天、地、人而创作的。这样的推论,显然能够得到《姬氏道德经》文本的支持,因为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姬氏道德经》,p13),人取法于地理,地理取法于天象,天象取法于道的规律。既然老子主张人要取法天地,那么推测《姬氏道德经》的六卷十八节是老子取法天地而作就非空口无凭。如此,《姬氏道德经》形式结构模拟、取法天地。而反观流行版本的八十一章,显然没有这样的表达优势。

筮法与德

以上是作者推测大衍筮法与《姬氏道德经》“六卷十八节”结构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在《周易》语境下,筮法与德、义理有着深刻的关联。出土文献帛书《要》篇显示,孔子当年传《易》,一方面依传统而言《易》占,具有“《易》为卜筮之书”的内容;另一方面在晚年于《易》“观其德义”,“幽赞而达乎数,明数而达乎德”。(《孔子与<周易>及<易>占》,p210-218)孔子从筮法明数,从而升华到德义。质言之,孔子对待筮占“与史巫同涂而殊归”,其最终归结到德义的阐释上。而《易传》同样地以德释占,将筮占中吉凶休咎之局的成因,集中解读为人是否涵具正大人文德性,并且《易传》强调唯有借助筮占才可实现人对宇宙大化的豁然了悟,才能更进一步升华为哲学理性地透悟这一大化的所然与所以然。(《卜筮与<周易>》,p40)而作为被孔子问礼而称赞其为龙的老子来说,从大衍筮法而升华为德、升华为道,也就不是没有可能的了。

六卷与内圣外王

而一旦从《周易》六爻的角度来审视《姬氏道德经》,那么很多问题就能够得到较为明晰的解答。《姬氏道德经》六卷可依次视为《周易》卦象的六爻:即《道经卷》视为初爻,《德经卷》为二爻,《道理卷》为三爻,《道政卷》为四爻,《道法卷》为五爻,《道术卷》为上爻。初爻至三爻,是内卦;四爻至上爻是外卦。姬英明先生说,学习《姬氏道德经》是从《道理卷》开始,而《系辞》在说明《周易》六爻之卦时:“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周易译注》,p682)即初爻的意义较难理解,上爻的意义容易理解:因为前者是本始而后者则是末尾。《道经卷》是《姬氏道德经》的初篇,其主要论述“道”,如果读者从此卷开始研读《姬氏道德经》,其理解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故而智慧的姬宗氏就从较为容易的《道理卷》开始(《道理卷》作为第三篇,是六爻中的三爻,可以当做内卦的上爻),也符合老子“天下之难作于易”(《姬氏道德经》,p68)的智慧。从初创之难的角度来看,老子创“道”,仅次于伏羲氏“一画开天”而创作八卦。内卦三爻《道经卷》《德经卷》《道理卷》可以归于“形而上之道”,外卦三爻《道政卷》《道法卷》《道术卷》属于“形而下之器”。按照《庄子》“内圣外王之道”的分法,那么内圣就包含内卦《道经卷》《德经卷》《道理卷》,而外王涵盖外卦《道政卷》《道法卷》《道术卷》。一部《姬氏道德经》的结构安排,从形而上学之道下贯于形而下之器,由内修道、德、理为圣之道,推广到外御政、法、术成王之门径,条清理晰地彰显作为天子师的老子对天子“内圣外王”的殷切期望。如此观之,《姬氏道德经》的结构安排与思想阐发可谓逻辑紧密、浑然天成、道法自然。

二、《姬氏道德经》的文本与思想

《姬氏道德经》除了六卷结构与众不同之外,还有一些字词与其他版本有差异。以下就是对比《姬氏道德经》与其他版本文字的不同,从而揭示《姬氏道德经》所要阐释的思想优势与独特价值。

首长与神明

《姬氏道德经》:“圣人用则为首长,故大制不割。”(《姬氏道德经》,p24),其意为:“有道的统治者沿用了这套自然界中最质朴的规则模式,成为天下民众所推崇的统治者,所以只有完善治国的制度模式,百姓才不会相互伤害,国家也就不会分裂。”(《姬氏道德经》,p27)这种解释凸显了“首长”的辩证内涵:作为能够使用最质朴的规则模式的圣人,其为天下之首是因为天下民众的推崇,而其自己则常常“不敢为天下先”,这种思想完全和《周易》“用九,见群龙无首,吉”(《周易译注》,p5)“天德不可为首也”(《周易译注》,p10)智慧高论一脉相承。作为首长,可以称得上是天下人之先,而两部经典都主张不敢为天下先,这里所要追求的境界,非上士不能理解其深意。通行本“圣人用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老子译注及评价》,p163)而又把“官长”解释“百官的首长,指君主”(《老子译注及评价》,p168),与其这样解释一番,不如“首长”显得直接明快。

“长”字出现在《周易·文言传》:“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周易译注》,p11),这与《姬氏道德经》“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为物长”(《姬氏道德经》,p58)可以相互对照。其意为“我有不敢处在天下人前面的思想,所以就能成为众人之首长”(《姬氏道德经》,p60)此处把“物”训为“人”,物包括人。《周易》云:“圣人作而万物睹”,此处万物亦包括人在内。而有的通行本里则为“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老子译注及评价》,p295),在帛书甲中“故能为成事长”(《老子新校释译》,p366),陈徽先生在论述“器长”似为《老子》之旧时,引用了“恒德不忒,复归于无极,朴散则为器。圣人用则为首长,故大制不割。”(《姬氏道德经》,p24)而他却没看到,紧接着“朴散则为器”的“圣人用则为首长”并没有用“器长”,而是使用了“首长”,而其他版本则是“官长”,如果这里都没有使用“器长”,而在别处使用“器长”,真不知其逻辑是什么。其中的原因是,通行本在分析字词时,往往只关注文字本身,而忽略所要表达的思想。而这里更要强调的是,圣人成为人的而非物的首长,即是上文所谓“体仁足以长人”。

“神明”这一概念出现在“是以圣人常善救人而天人弃,善物故无弃才,是谓神明。”(《姬氏道德经》,p42)神明被解释为:在思想上开悟之人,智慧上觉悟之人。(《姬氏道德经》,p46)“神明”在其他版本则是“袭明”。袭,被解释为“因”“承”“承袭”(《老子译注及评价》,p162)。“袭明”即“保持明镜”“因顺常道”,这种解释与“神明”相比较来看,显然逊色不少。“神明”同样出现在《周易》中:“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周易译注》,p653),而包牺氏作为创制八卦的圣王,与《姬氏道德经》对神明的解释显然可以互证。

《姬氏道德经》中:“修之于天下,其德乃博”(《姬氏道德经》,p23),而在其他版本均为“其德乃普”。普字的本义在《说文解字》里解释为:“普,日无色也……日无光,则近远皆同”;博在《说文解字》解释为“大通也,从十从尃,尃,布也”“四方中央无不尃也”。只此观之,用“博”字来修饰德字犹胜。在《文言传》中:“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周易译注》,p13)“德博而化”与“其德乃博”可以相互发明。

绝仁弃义与至仁无亲

在王弼本《道德经》十九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老子道德经注校释》,p45)在《道德经》其他部分,有不少论述圣人的地方,而这里却要“绝圣”,显然出现前后矛盾。而圣、仁、义多半被儒家当做追求的道德品质,而绝圣、仁、义的《道德经》版本或许是因为儒道相互指责而篡改,这种描述又加深了儒道之间的矛盾。而出土的郭店简本则是“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伪弃诈,民复孝慈”(《老子译注及评价》,p128),这是恢复到《道德经》原貌的重要一步,而郭店简尚属孤证,《姬氏道德经》“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伪弃疑,民复孝慈”(《姬氏道德经》,p76)则佐证了郭店简的版本。

《姬氏道德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垢;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垢。”(《姬氏道德经》,p58)其释为:“自然的天地是没有任何仁爱情感可言的,只把万物当做它自身运行所产生的污垢而已;有道的统治者也不应该有任何仁爱情感,只把百姓当做道自身所产生的污垢而已。”(《姬氏道德经》,p59)天地、圣人把万物、百姓当做刍垢,可以说把不仁之情感贯彻到底了。通行本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老子译注及评价》,p71)一般把“刍狗”释为祭祀之物品,用的时候则奉之爱之,祭祀完毕,则弃之如草芥。细思量,如果“刍狗”在使用期间被重视被仁爱,似乎与“不仁”相矛盾,而“刍垢”则无一丝仁爱可言了。况且若是“刍狗”,却可能沦为实用主义、过河拆桥的技巧算计之流,与老子一贯批判智巧不符。老子言不仁,实际上是为了阐释天地、圣人的无私大公之心。正如《道经卷》:“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姬氏道德经》,p9)。公与无私,是老子对圣王的要求和期望。《道政卷》:“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私取天下”(《姬氏道德经》,p53)。而在通行本、帛书本为“以无事取天下”,在楚简本为“以无苛取天下”,显然没有“无私”更彰显大公的重要价值。而从《道术篇》:“取天下恒以无私,及其有私也,不足以取天下。”(《姬氏道德经》,p80)亦可以作为“无私”的旁证。

老子并非是否定仁,而是在追求一种至仁,这在《庄子》里得到大量的确证。《庄子·天运篇》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庄子注疏》,p269)无亲则不会有所偏颇,也不会有私心私欲,不会出现小团体,才能泽及万民,至仁才能“泽及万世而不为仁”(《庄子注疏》,p250)。在老子看来,作为统治者的圣王,显然要追求至仁,大公无私。不仁而全仁,这符合老子一贯的“正言若反”的表达方式。“刍垢”显然比“刍狗”更能让不仁达到一种极致,进而达到大公无私的全仁大仁。

今之道与道空

《道经卷》第一节末尾:“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姬氏道德经》,p3)是指“我们要用现今早已掌握的自然之道的知识,来驾驭现今已有的具体实有事物”。而其他版本“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老子译注及评价》,p108)是指“把握着早已存在的道,来驾驭现在的具体事物”。“古”“今”之别,相距甚远;而且对“道”字的解释差异较大,前者是指“自然之道的知识”,而后者是指“早已存在的道”。我们只要举一例子就能明白孰优孰劣:比如,我们现在想要去驾驶汽车,是要掌握现今的驾驶技术,还是要学习古代早已存在的道呢?现今的许多具体事物,在古代并不存在,那还怎么“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呢?显然要用今天的知识,驾驭今天的器物。这里所要表达的道理与《周易》所推崇的“与时偕行”“时中”的精神是一致的。

《道经卷》中:“道空,而用之又不盈也。”(《姬氏道德经》,p2)释为“自然的大道是虚空而没有形体的,然后作用是无穷无尽的”。“空”为虚空无形体的意思,与盈字形成对比,这也是“又”字的用意。而在其他版本则是“道冲,而用之或不盈”(《老子译注及评价》,p68),并释为“道体是虚空的,然后作用却不穷竭”:这个解释本身就说明了“空”“又”优于“冲”“或”。帛书本为“盅”字,训“虚”,显然没有“空”字简洁明了。《道理卷》又云:“大盈若空,其用不窘;大直若曲,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这里盈对空,直对曲,巧对拙,辩对讷,其义相反而又简单明快。相比之下,“大盈若冲”显得有故意雕琢炫耀之嫌。

《道经卷》:“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达,深不可识。”(《姬氏道德经》,p9)而在通行本、楚简本中“道”为“士”(《老子译注及评价》,p111),并解释为“行道之士”。考虑到《道理篇》提到上、中、下三种士,只有“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姬氏道德经》,p42),可谓“善道”,而中士、下士则难言“善为道者”。综合论之,“古之善为道者”为胜,况且帛书乙本也作“道”。

结论

通过对《姬氏道德经》形式结构与内容思想的考察,可以看出“六卷十八节”的安排与《周易》大衍筮法的“十有八变而成卦”的演算方法有明显的可通约性,拒绝承认两者之间的关联似乎不太可能。从这样的六篇结构来阐释道器思想,正如《易传》依据筮占而观其德,述其道。“《易传》以人文理性沟通、转化卜筮感通信仰,从象数、义理合一的理路出发,……首次开显出阴阳之道与性命之理相贯通、天地人三才之道为核心的易学天人之学,由此奠定了《易》的经典品位与易学专门之学的未来走向。”(《汉易一系易家的<周易>诠释理路》,p14)而《姬氏道德经》从“六卷十八节”的形式出发,从形而上之道下贯到形而下之器,从内圣到外王地依次展开,结构分明、条理清楚建构了“尊道贵德”博大体系,其对人类的影响与价值再怎么估量也不过分。可以说,《姬氏道德经》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结构与思想无与伦比的完美结合与呈现,对通行版的《道德经》是一种正本清源乃至升级更新。

    姬英明先生自称山里人、放羊娃,其祖上已在大山中归隐两千多年,可以称为隐士。作为一名《周易》研究者,我仅从易学的角度,引用台湾学者高怀民先生的观点,来强调隐士对易学乃至整个中华文化发展、传承的推动与影响。高先生主张:“保存着某种隐秘的从远古以来就恒常存在着的学术暗流”(《两汉易学史》,p67)的高贤大德的隐士们,似乎在每一次大的文化发展浪潮中都不曾缺席,“汉代象数易的始兴,孟喜与焦延寿即受《易》于不知名的隐士”(《宋元明易学史》,p7),宋代易学主流的邵雍先天易一支,周敦颐的太极图一支,河图、洛书一支均被认为传自华山隐士陈抟老祖之手,“隐士一脉对中国学术影响之巨,岂容忽视!”(《宋元明易学史》,p7)扩而言之,孔子问礼于老子,《庄子》《在宥篇》记载的“黄帝问道广成子”。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作为积极入世的儒家一系,时时从智慧高妙的道家一脉汲取智慧养分而建功立业、行教化之事、传承文化血脉。这告诫我们理应弥合儒道两家的分歧,使之合作互补起来,共同应对全人类面临的道德沦丧、文化冲突、生态危机。

当下我们面对践行“弘道倡德”的姬英明先生与其贡献给世人的《姬氏道德经》以及即将出版的《姬氏祖传经》,还有其发起、推动的“中华八千年文明史”口述传承活动,我们难道不应该用历史的眼光来对待之、审视之。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于目标》中提出了“轴心时代”的概念,在轴心时代里,精神导师们提出的思想原则塑造了不同的文化传统,一直影响着人类的生活。“人类一直靠轴心时代所产生的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存在,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新燃起火焰。自那以后,情况就是这样,轴心期潜力的苏醒和对轴心期潜力的回忆,或曰复兴,总是提供了精神的动力。”“回到老子本身”即是要回到“轴心时代”的老子及其《道德经》。

通过本文的悬置前见的考察,我认为《姬氏道德经》不论在形式结构上,还是思想内容上,均比通行本更接近老子的本意。基于此,我是多么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常常阅读、感通《姬氏道德经》,从中汲取智慧来滋养我们的精神生命、培育道德情操,闻道而行之,并在中华文明复兴的浪潮中乘风起航,尊道而贵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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