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书桌 支撑起信念的天地 | 第十三届“薪火相传”系列征文

瞿秋白纪念馆的展厅里保存着两件颇具年代感的文物,一方褪色古朴的书桌和一只漆迹斑驳的书箱,这是瞿秋白1931年5月至1933年2月于上海紫霞路68号谢旦如家避难时曾使用的物品。
它们是时间缝隙里的幸存者
见证过瞿秋白兼受党内排挤与党外通缉而数次搬家
流离躲藏的危急窘境
见证过瞿秋白与“左联”同志们在白色恐怖下奋力著译
并肩战斗的坚定意志
见证过瞿秋白与鲁迅先生探讨革命文学
寻求中国道路
成就“文坛双翼”的知己情谊……
站在书桌和书箱前,我仿佛逆过时光,回到1931年的春天。

4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顾顺章在汉口被捕叛变,26日傍晚,瞿秋白、杨之华夫妇就接到紧急转移通知,从大西路两宜里借居至茅盾家中。
瞿秋白旧照
五月,经“左联”党团书记冯雪峰介绍,搬至上海紫霞路68号谢旦如家避难。
谢旦如,其父谢敏甫是福康钱庄经理,世代经商,家境优越,藏书颇丰。谢旦如与应修人、冯雪峰乃旧识,被称为“湖畔诗人”。为保证瞿秋白安全,他特意在报纸上登一则“余屋出租”广告,瞿秋白则用“林祺祥”化名,装扮成教书先生模样,以租客身份住进了谢家二楼厢房。
瞿秋白与杨之华居住的房间陈设简单实用,其中家具就包括书桌和书箱。借居于此近两年时间,瞿秋白由谢旦如掩护,避开敌人追捕,度过了一段难得的较稳定的生活。
期间,瞿秋白日夜伏案工作,奋笔著译,从未间断。
在这张朴实无华的书桌前写了《中国文学的古物陈列馆》《学阀万岁》《普通中国话的字眼的研究》《汉字和中国的言语》《中国文和中国话的现状》《新中国的文学革命》《哑巴文学》《画狗罢》《猫样的温文》等近百篇文章发表在《文学导报》《北斗》《中国与世界》《文学日报》《红旗周报》等报刊。

翻译长篇小说《新土地》,剧本《被解放了的董吉诃德》及其他马克思列宁主义文艺理论和高尔基作品,创作《工人要求新唱春》《工人格福气》《十月革命调》《苏维埃歌》《可恶的日本》等民谣和说唱,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们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复杂动荡的社会环境,那是多么朝夕不保的生活条件,那是多么岌岌可危的革命城堡。
而瞿秋白,一个从江南走出去的文弱书生,用被肺病折磨着的瘦弱身体,在一方窄小的书桌前,支撑起一片信念的天地,他笔耕不辍创作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播撒真理的种子;
他传播发扬革命思想和精神,高举马列主义旗帜;
他鞠躬尽瘁,只坚信要为大家辟开一条光明的道路。
这个时期,瞿秋白与鲁迅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神交已久的两人1932年8月终于在冯雪峰的介绍下初次会面,彼此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似久别重逢的老友,似毫无隔阂的亲人。

1932年9月1瞿秋白夫妇接待鲁迅夫妇,许广平回忆:“这是第二次的见面了,秋白同志坐在他的书桌旁边,看到我们来时,就无限喜悦地站起来表示欢迎。”鲁迅先生一生曾执笔批判过无数人,却对秋白赞赏有加,曾亲自手书“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对联赠予秋白,他们虽然在年龄上相差十八岁,但共同的信仰和对彼此的欣赏使他们在左联的工作中并肩作战,在谈人生、谈理想、谈对新中国的美好期望中共同进退,使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取得辉煌成就。
茅盾晚年有诗纪云:“左翼文坛两领导,瞿霜鲁迅各千秋。文章烟海待考证,捷足何人踞上游。”
在所有人的回忆以及历史留下的照片中,秋白都是一副文静秀气的书生模样,他著译浩繁,36年的生命却留下500多万字的著作与译作。
这短暂的生命里,除了他伟大的革命志向和激情,还有一条始终贯穿之的主旋律,就是文学,他着实是一位才华横溢、思想卓绝的书生啊。

梁衡先生说瞿秋白:“如果他一开始就不闹什么革命,只要随便拔下身上的一根汗毛,悉心培植,他也会成为著名的作家、翻译家、金石家、书法家或者名医……
如果他革命之后,又拨转船头,退而治学呢,仍然可以成为一个文坛泰斗。
可是秋白没有这样做。就像一个美女偏不肯去演戏,像一个高个儿男子偏不肯去打球。
他另有所求,但又求而无获,甚至被人误会。
一个人无才也就罢了,或者有一分才干成了一件事也罢了。最可惜的是他有十分才只干成了一件事,甚而一件也没有干成,这才叫后人惋惜。”
我也替他惋惜,
惋惜这样一位天才少年被历史的车轮湮没,
我甚至不能理解,
在被王明集团排挤打压之后,
在党中央已经没有任何位置,
已经“靠边站”了之后,
瞿秋白是怎样平复心情、
继续工作、
依然奋斗在开辟光明的道路上?
是什么样坚定的意志支持他甘愿过着四处躲藏的生活、
甘愿埋头在一方朴实的书桌前奋笔对抗黑暗绝不动摇?
正如瞿秋白所说:“如有人有灵魂的话,又何必要这躯壳?如果没有的话,要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
信念不死,秋白不朽。
来源:常州三杰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