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散记 黄志华
看望完姨夫,忽想到去曾赵园散心遣意。时维仲夏,曾赵古园,观荷其时。菡萏成花,翠叶并擎。有风既作飘摇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是荷,有五谷之实而不有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是荷,真乃物华天宝。然吾非敢效颦于古人而誉莲者,乃莲之悲世之佛心。 亘古以来,只有莲心洗涤这个世界,未见过这个世界改变过她清者自洁的风采。那悲世的、以苦为乐的般若与菩提,时不时让尘世中人顿悟,令我少些杂念。古园里没如织的游人,没喧闹的杂声,哎,有时想要觅得一个清静的所在其实也很容易。平居想寻得那终极的清静所在,却无奈偏置身这喧闹人世中,于是心里想起在课堂上常念叨的那句话,真正的平静,不是避开车马喧嚣,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是否可以换个说法,而是在心里静守一朵莲开。身处这田田的莲叶间,若有似无的荷香中,便想着对熟悉的人儿说,愿你们能找到真正的宁静的所在,它就在你的心里,不在身外。 近不惑的人了,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师的压力渐增,教学工作苦乐相伴,家庭生活喜忧参半,倍感生存之艰难,时光之匆促,环境之喧闹。是与非,好与坏,被性格的庸常所限制,干不出惊人的功业,喊不出心底的声音,只配领受平淡无奇的生活。唯愿自己拥有一颗明净的心灵,将来于某处获得永恒的安慰。而此时,老父慈母就在身边,悠闲地走着,心里虽然还是牵挂着躺在病榻上的姨夫以及他不测的晚景,但我自私地觉着父母算是我们子女心中的“荷”,有他们在,心中便觉是安稳的。 回到乡下,真有江南久旱盼甘霖的感觉。苦了父辈,每天挑水浇菜,算上去是七旬的人了,不肯听子女劝,不肯歇着。父辈们活到老,做到老,苦惯了,就好像驴子拉磨,解开绳索,你叫他们去向哪里,纵然拉磨劳苦,可只有这条路,唯有这条路……时间长了,也就不作他想了,苦亦麻木着,且踏实着。 是否,是否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只自己无法挣脱的石磨呢? 驴子之所以脱不了磨,不在于那根绳子,不在于磨盘中的粮食,在于它觉得磨子所在的空间就是它的世界,是它的所有。 可在别人眼里,我们或许是陀螺,被人抽着,才能转着,停下来就是废物。那高高扬起的,或许不是鞭子,也或许没有落在你身上,轻轻地。但你已经在忙不迭地劳碌着,不为名,不为利,为的仅是维持一种平衡,这就是生活,劳力者如是,劳心者如是,甘愿成为西西弗斯,试着把巨石推上山顶,脚步沉重而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