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诗苑-诗苑键弹（30）曾祥科（空山新雨）：《对联话》中的四×N句式
《对联话》中的四×N句式
——《对联话》阅读笔记之四
★曾祥科（空山新雨）
近几年，网络上忽然兴起四字联，不少对联作者纷纷跟风，句式从四×2、四×3一直到四×N，四字联一时受到热捧。这种四字联的作品题材，有题署，有贺婚，有哀挽，有赠人，有咏物，不一而足，囊括了各种题材。
读《对联话》时发现，早在清末民初时，对联界就有人对四字联情有独钟。除了少数四×1句式和随处可见的四×2句式外，四×3、四×4、四×5、四×6等句式都有。题材也是多种多样。下面分别举例来欣赏。
题南通代用师范学堂
言有坛宇，行有坊表，学成师范；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堂修礼容。
（张謇）
这是一副集句联。上联出自《苟子·儒效》：“君子言有坛宇，行有防表，道有一隆。”下联出自《论语·尧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上联讲说话要有界线，行为要有标准；下联讲君子要注重仪表，端正目光，以庄重、敬畏的心态聆听教诲。以此题师范学堂，是极其合适的。
从联意看，上下联前两个分句构成了自对，引用原文一字不改，关系紧密不可分割。后一个分句是对前面内容的总结和补充。可以用“2+1”粗略表示三个分句的结构关系。另如许子严《挽夏粹芳》：“公益有公，商战有公，政战何与；贼虐之贼，人道之贼，天道宁论。”联中三个分句的结构关系与《题南通代用师范学堂》是完全一样的。
挽朱柏雨先生
世亡大师，溇波澧流，为之呜咽；
我上私谥，拜手稽首，厥曰贞文。
（王子章）
此联被挽者与撰联者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被挽者是吴恭亨的老师，撰联者是吴恭亨的门人。“拜手稽首”出自《尚书·益稷》：“皋陶拜手稽首。”两词皆为古代跪拜礼，“拜手”指跪后两手相拱，俯头至手；“稽首”指叩头至地。
从联意看，后两个分句的关系似更紧密一些，尤其是上联，第二分句“溇波澧流”应视为第三分句“为之呜咽”的主语。如此，且用“1+2”表示三个分句的结构关系。
挽蒋翊武
共和产公，帝制戕公，生有运会，死有运会；
辛亥革命，癸丑革命，成亦英雄，败亦英雄。
（黎成镕）
被挽者蒋翊武是湖南澧县人，同盟会员。武昌起义时，他被举为湖北革命军临时总指挥；武昌光复后，曾任战时总司令，策动反袁等活动；1913年被捕，在广西桂林被亲袁的军阀杀害。
此联在对仗方面很是讲究，如“帝制”对“共和”、“死”对“生”、“癸丑”对“辛亥”、“败”对“成”等，其工整程度都非常高。再加上多处使用重字，令人一读难忘。
四个分句之间的结构关系，可以用“2+2”来表示。前两个分句构成自对，后两个分句也构成自对。
题赣籍国民小学
教以诗书，明以人伦，童而习之，率吾子弟；
既有文事，亦有武备，天所骄者，卫我国家。
（吴恭亨）
上联前两句出自“诗书教化，所以明人伦也。”“明人伦”是孟子提出的学校教育的目的，具体指“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童而习之”出自蘅塘退士《唐诗三百首》序文：“俾童而习之，白首亦莫能废。”
下联前两句出自《孔子家语·相鲁》：“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天所骄者”或化自“天之骄子”，期待学生都能成为有才能、有影响的人。
上联指出要明确教育的目的和宗旨，教育要从小抓起；下联指出教育要文武兼修，培养的人才才能保家卫国。此作为国民小学题联，表达了作者自己的教育理念和主张。
上下联前两个分句，分别对原文进行了调整或化用，使两个分句之间构成了自对。后面两个分句承接前意，所述内容相互关联又各不相同。此联四个分句是“2+1+1”的结构关系。
代挽阎镇珩
姬公成书，起作功臣，六典发微，郑玄千古，王肃千古；
周朴遁世，号为征士，九澧失放，慈利一人，石门一人。
（吴恭亨）
联中六典指被挽者阎镇珩所著《六典通考》。阎镇珩是湖南石门人，少好学，为文贯穿经史，自成一家。《对联话》注：“（阎）狷狭强记，古体文出入老泉、介甫之间”，“身后著作千卷，半犹未刊。”
郑玄是东汉经学大师，大家比较熟悉。王肃是曹魏时期经学家，他师从宋忠，曾遍注群经，其所注经学在魏晋时期被称作“王学”。他借鉴《礼记》、《左传》、《国语》等，编撰《孔子家语》等以宣扬道德价值，将其精神理念纳入官学。挽联将逝者与郑玄、王肃相提并论，对其学术成就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上下联各五个分句。从联意看，前两个分句联系相对紧密，分别拉“姬公”和“周朴”作衬；第三个分句进一步展开，表述独立的意思；第四、第五分句形成自动，对逝者进行评价。此联五个分句的结构关系可用“2+1+2”来表述。
挽何金钊
正献家传，彦方乡望，安定人师，哀死荣生，闻长者风，咸兴而起；
潢池兵弄，瀛海虏骄，河阳王狩，感时叹逝，为天下恸，兼哭其私。
（田金楠）
上联综述逝者的名望、学识、风度、影响等。下联前三分句，描述了逝者庚子年（1900年）去世时全国形势，原文有按：“何卒于庚子岁，时正拳乱，八国兵犯阙，皇帝出狩陕西也。”“河阳王狩”出自《史记·周本纪》：“二十年，晋文公召襄王，襄王会之河阳、践土，诸侯毕朝，书讳曰‘天王狩于河阳’”。
上下联各六个分句。从联意看，前三个分句为并列结构，第四个分句承前启后，第五、第六分句为评价和抒情。此联六个分句是“3+1+2”的结构关系。
欣赏了《对联话》这些四×N句式的对联，您是否也有写四字联的冲动呢？
笔者以为，这个因人而异，因境而异，不可强求。相对而言，四×N句式较其它常规句式较难驾驭。这种句式本身，决定了每个分句在形式上是不能变化的，很容易写得死板。如果要在规整中融入变化，一是依赖于四字句内部的结构安排，一是依赖于各分句之间的关系处理。而要处理好这些关系，并兼顾前后的衔接和整体的流畅，确实有相当的难度。同时，还要考虑分句内节奏点的平仄交替，以及各分句句脚的平仄安排。这个很考验作者的综合驾驭能力。
四×N句式让读者感受到了战士列阵般的规严方正之美，体验到了对联句式的丰富性和多样化，为对联句式安排提供了别样的尝试空间。
（2020年4月于长阳龙舟坪）
编辑/制作：清江野老
作者简介
曾祥科，网名：空山新雨。1976年生，湖北长阳人。通信企业职员。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中国楹联学会、湖北省诗词学会、湖北省楹联学会会员，长阳诗词楹联学会秘书长，荣获“荆楚联坛新锐”称号。诗词楹联作品及评论文章散见于各地刊物和网络论坛。
————————————
诗苑键弹 精彩回放
————————————
关注长阳诗苑
升华诗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