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坊 | 孙彦涛： 收破烂儿的老头
花洲文学
文|孙彦涛
我进门时房主正在训斥一个收破烂儿的老头，没顾上跟我打招呼，只用眼神问候了我。收破烂的老头见了我，眼中闪出一丝亮光：“兄弟，你给评评，这么大一个地方，又有这么多脏东西，我得很快收拾干净，连地上的灰渣也得铲净，一点不漏，而房主只给我20块钱，这活儿我一天也干不完呐。”我瞅了瞅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苦笑了一下，没言语。
“愿干就干，不愿干我另外再找人，像你这样的，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工钱20元，能回收的的破烂儿你再卖些钱，比我一天的工资都高，你不愿干有人干。”房主板起面孔。老头虽然口中含混不清嘟囔着什么，但声音越来越小，还是俯下身子开始干活了。
房主转过头，笑着递给我一支烟：“这种人太狡猾，他只需出点力，又不动脑筋，马上就可以得到现钱，现在外边下着雨，在屋里干，又避雨又挣钱，他放屁吹灯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儿啊，没啥技术含量，不像你，活儿虽然轻点儿，干净点儿，但水电工可是技术活儿啊！跟水电打交道，不养老，有风险，我理解你老弟，拜托你尽心一点儿，等这老头打扫干净了，我就要搬进来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拜托你一边工作顺便替我监视一下这老头，不打扫干净，别让他溜掉啊。”
我用无声的苦笑送房主出门，房主走后，收破烂儿的老头儿一边干活一边嘟囔，完全是让我听的，说什么“城里人真抠门儿，一分钱掉地上能粘四两土。”“城里人吃着乡下人种的粮食还看不起乡下人。”“穷人跟富人真是隔座山呐。”“这世道不公平，有钱的太有钱，没钱的连房子也住不起。”
他见我穿着邋邋遢遢的工作服，认同是同一阶级立场应该有共同语言。怎么说呢？我听说过不少收破烂的确实不自重，多大岁数的人趁人不注意，经常顺走人家的东西。平时收破烂儿用特殊秤，不诚实，半偷半收，因此，收破烂的鱼目混珠，人品从年龄和相貌上很难下结论，我只好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以反馈他对我的信任。
到中午了，他没干完，说先把破烂儿捡走，吃罢午饭会来继续清理。我说：“房主交代了，不收拾干净不许你拉走破烂儿。等清理完毕，连工钱一起给你。”
见他一脸苦楚相，我不由嘣出一句话：“不过，看你这么大岁数，我可以管你一顿饭。”此刻，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此时一定在这个城市某个角落游走着，也吆喝着收破烂儿，甚至在遭遇着与这个老头同样的经历。
这老头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行，我怎能无缘无故吃你的饭呢，看你也是穷孩子，跟我上大学的儿子差不多一般大，我儿子在大学里很刻苦，我农闲时收点儿破烂儿，换俩钱能贴补他完成学业，将来也能在城里买上房子。”
下午，他早早就蹲在门口等我了，我开了门，给他一颗烟，我们便开始各自的工作。
天快黑的时候，他彻底清理净了全部房间，此时已累得满头大汗。我说：“你可以先分拣一下，把有用的卖掉，无用的清理到一个指定的地方，等房主回来，他会如数给你工钱的。”
老头感激地笑笑，开始分拣。一会儿的功夫他分拣完毕，天快黑了，房主还没回来，他有些着急了。我急忙先垫付给他20元，让他先走了。
他刚走不久，房主就回来了，看了看很满意。“不好，”房主突然喊道，“多买了一个小花灯不见了，准是当做破烂儿给那老头收走了。”女房主忽然想起来：“灯箱里还有买灯时找回的88元钱，当时着急走，顺手放灯箱里了。”我一听，觉得失误，我怎么没认真检查一下呢！
女房主说：“你不该先给他钱，让他走，他发现玻璃小花灯没用也许会送个人情，还给我们，可一看到那88元钱就不一定会拐回来了……”
我真有点后悔，做事太粗糙，正自责之际，有人敲门，房主开了门，立即让我吃了一惊，进来的人竟是我的父亲！
他手中拿着那个小花灯，说：“对不起，刚才收破烂那老头是我的朋友，回去卸东西时，发现误收了你家的东西，打开一看，还有88元钱，他急忙来送，可是，一出门，地滑，摔了一跤，被玻璃划伤了手，不得不先去诊所包扎，怕你们着急，就委托我赶紧来把东西和钱送回来……”
父亲昏花的老眼，临走也没发现我在现场，而我却没有勇气与他说上一句话，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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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孙彦涛，笔名孙赟、孙涛、河南省临颍县石桥人。临颍作协主席，漯河作协副主席，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漯河诗歌协会副会长，漯河小说学会副会长，《漯河文学》编委。曾任河南省国晨动画制作限公司副总经理，《天下客家》副主编、办公室主任。1985年毕业于临颍二高首届文科班，1988年河南大学汉语言文学专科毕业。1984年起，先后在《专业户报》《中国教育报》《雪花》《教师博览》《牡丹》《奔流》《微型小说选刊》《南腔北调》《天下诗林》《大河报》《东京文学》《齐鲁文学》《博风雅颂》《郑州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杂文和民间故事三百多篇（首）。出版有合著《生命之灯》《救命符》《漯河地名故事》2016年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专著《孙彦涛小小说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