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睡足无余念

此生睡足无余念

□贾艳

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在外地上学，一个人独自住在父亲的单位，上学的日子都要早起。冬天一早起来，清冷清冷的，常常还是满天星光，自己在煤球炉上下个面条或是炒个米饭，几分钟吃完，然后和同学一起步行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才能到学校。学校的早读是7：00开始，我们经常6：20就要从家里出发。早晨的时光紧紧张张，刚出发时，往往天空才泛起鱼肚白，我和同学一路连走带跑，生怕迟到。等到走到学校，天色也就大亮了，霞光满天，渐渐地太阳出来了。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晨光里迈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了教室里。

那时候，每到周末回家或是寒暑假的时候，睡懒觉就是我的特权了。每到假期，我都要赖床好久，直到日上三竿，有时一直赖到午饭好。其实真到那么迟，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贪恋暖和的被窝，偷偷拿一本小说，趴在被窝里看个一两小时是常有的事。或许是因为平时上学没能照顾我的缘故，爸爸妈妈从不责备我，哥哥姐姐也都习以为常，谁让我在家是老幺呢？买菜、做饭、洗衣服、干农活，这些事都有上面的哥哥姐姐做了，哪里还轮到我？

夏天的早晨，天亮得早，白天午睡经常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的我偶尔睡不着了，就早早起来，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做起暑假作业，或是拿一本《唐诗三百首》读起来，每每这时，总会看到妈妈欣喜的眼神。那时的我，每学期都能捧回几张奖状，在妈妈眼里，我真的是个好孩子呢。住我家后面的大奶经常一大早就跑我家来窜门，看到我早早坐在院子里写作业或是读书，总会当着妈妈的面夸我“将来一定有出息”。每每这时，我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上了高中，作业繁重了，我也更喜欢睡懒觉了。或许是因为平时经常熬夜，一到放假，是真的困得要死。记得高三那年寒假，每天怎么也睡不够，早上经常睡到自然醒，往往一睁眼就已经11点多了，妈妈和哥哥姐姐们已经差不多忙好了中午饭。一个寒假过完了，重新回到校园里，老师和同学都惊呼我的脸“胖了一圈”，更有后排的同学调侃道：“一看到你，就知道我们中国人生活水平提高了！”还有同学直接就喊我“小胖子”，哎，幸亏那时还不流行减肥，不然我岂不成了同学眼里的异类？

工作以后，有了家，有了孩子，我才发现，想要睡个懒觉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一大早，要给孩子做早饭，还要送孩子上学，而后自己赶到学校上早读课，天天如此，经常是孩子匆匆忙忙吃完，我已经来不及吃饭，就赶紧送孩子上学。到孩子学校门口，根本还没有几个人，可是没办法，不早点，我班级7：00的早读就要迟到了。

每到周末的早晨，实在不想起床，多想还像少年时那样，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是这也是奢望罢了。学校经常承接外面的各种考试，每到周末监考就如期而至。8：30开考，监考老师大多要提前1小时集中，进行考前培训。于是周末的懒觉就泡汤了。没有监考的日子，倒是可以多睡一会儿，可惜儿子精力充沛，早早就醒了，不过他很乖巧，看我困得睁不开眼，就说：“妈妈，你再睡一会儿，我自己看会儿电视。”

可是想到孩子还饿着肚子，我哪里还能睡着？于是赶紧起床，做饭、买菜、洗衣服、拖地、接送孩子上兴趣班，一样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比不放假还忙。哎，成年人的世界里，哪里还有“自然醒”这3个字？每每此时，多么怀念少年时光，谁还不曾是爸爸妈妈手心里的宝呢？

一转眼，儿子已经上大学了。每到寒暑假回家，儿子也像少年时的我一样，懒觉怎么也睡不够，我着急又无奈。

前两天，无意中看到木心的一句话：“少年儿郎的贪睡是珍贵的，无咎的，因为后来求之不得。”想想果然如此。这样随心所欲的时光还能有多少？终有一天，他也将和我一样，面对兵荒马乱的生活，眼前的逍遥时光终将求之不得，那么，何不宽容些？

贾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喜爱文学但读书不多，渴望旅游但游历较少，喜欢花草但花粉过敏，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身在校园，兢兢业业，但求不误人子弟；行走人生，万事随缘，只愿看淡荣辱得失。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坚强。人生苦短，心若向阳，处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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