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奥运选手自杀真相

悦子是美丽的芥藓

——三岛由纪夫

自杀的奥运选手

1936年,日本东京夺得1940年奥运会主办权,因忙于发动战争,遂放弃举办。战后,日本迅速复原,于1959年申办1964年奥运,成功击败美国底特律、比利时布鲁塞尔、奥地利维也纳等,成为首个举办奥运的亚洲国家。

日本申奥成功后,狂掷30亿美元,兴建体育场及其配套措施。东京市诸多主干道上,为修高架路桥,竟然挖出一万多个大坑,世界首条商用高速铁路——东海道新干线在奥运开幕前几天启用。

战争期间的“举国一致体制”,被日本政府用来发展经济,乃至申办奥运,效果显著。

在铸造奥运火炬塔时,日本匠人铃木万之助耗尽心力,却因模具在浇铸过程中破裂而功亏一篑,眼见离奥运开幕只剩三周,68岁的铃木万之助身心俱疲,羞愤难当,大叫一声,命归黄泉。

铃木万之助死后,其子铃木文吾赶上火线,在巨大压力下,发下毒誓:如果我失败,不但家族难以翻身,连家乡父老都将为此蒙羞。若有失败之日,我当切腹谢罪。

奥运开幕前一周,铃木文吾终于将火炬塔完工。

在1964年东京奥运开幕式上点燃火炬的,是一名来自广岛的青年,该青年正好出生于广岛原子弹爆炸那天。

日本马拉松选手圆谷幸吉和女子跨栏选手依田郁子,因比赛失利,自觉辜负国民的期待,相继自杀。

圆谷幸吉

依田郁子

圆谷幸吉在自杀前,写下一封遗书,里面有这么一段: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们的幸吉已经精疲力尽了,我真的想成为一个胜利者,但我太累了,请原谅我。

写下遗书不久,圆谷幸吉用双刃刀片将自己的颈动脉切断。

圆谷幸吉与依田裕子的自杀,与当时日本“举国一致”的社会思潮不无关系,而这种社会思潮又与一个历史人物密不可分。

1964年东京奥运会开幕式上,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矮小,带金丝眼镜的小胡子男人发表了讲话。他讲话时,周围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都望向他,眼神中充满好奇。

这个男人就是日本所谓万世一系的天皇之一,也是二战后未受到任何惩罚的头号战犯——裕仁。

裕仁

1912年夏,明治天皇死亡。

明治死亡当天,日本大将乃木希典赋诗一首,表达自己殉死的渴望。当天夜里,乃木的夫人换上一身黑色和服,乃木希典则脱的只剩下白色内衣。乃木希典走到明治天皇的遗像前,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将一把匕首插入夫人脖颈。待夫人死透,乃木希典用一把短剑切腹。

乃木希典是日本人的偶像,至今仍被缅怀,称其为最后的武士。

乃木希典

1877年时,乃木希典还是个青瓜蛋子,担任征讨西乡隆盛的指挥官,半路竟然将军旗给弄丢了。乃木希典觉得没面子,想一死了之,苦于未建功立业,有所不甘。

甲午战争后,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狂潮,逼迫日本将刚刚吞入口中的辽东半岛吐了出来,转租给俄国,由此,日俄战争爆发。

此时,乃木希典已是日军统帅,在中国的旅顺,与俄国军队杀红了眼,日本共伤亡5万8千人,死者中包括乃木希典的两个儿子,为此,乃木希典说了一句话:为天皇捐躯乃吾家族之荣幸,两个儿子的死,则让他倍感荣幸。

作为职业军人,乃木希典深入骨髓的“忠君”思想,与当时日本军部的一个法令有关。

1882年,明治天皇颁布《军人敕喻》,起草者为山县有朋。在这条法令中,规定日本军人的职责,就是效忠天皇,且只效忠天皇一人。法令以天皇的口吻说,朕是尔等军人的大元帅,朕赖尔等为股耾,尔等仰朕为头首,其亲特深。

这个《军人敕喻》,大家不妨记住,因为这是影响日本近代最具影响力的文件。

日本战后复苏经济、主办奥运的“举国一致”体制,其实就是沿袭战争年代国家机器的运转体系,这一套运转体系,源自日本幕末时代的“尊王攘夷”,其中天皇位于该体系的核心位置。

明治死后,即位的大正天皇嘉仁为人愚笨,还有点二杆子的劲儿,有一次,嘉仁出席国会,百无聊赖中,抄起一份文件,卷成圆筒状,当望远镜用,在严肃的国会现场东张西望。

大正天皇 嘉仁

卿本嘉仁,奈何痴呆。自从嘉仁天皇在国会现场丢人现眼后,便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由于嘉仁的崴泥,其子裕仁二十出头,便受封摄政。

裕仁身材矮小,性格敏感,辅导裕仁的第一任帝师,就是前面说到的切腹的那个乃木大将。

1921年,裕仁游历欧洲,经由新加坡,借道斯里兰卡,来到英、法、荷、意四个国家,不由得大开眼界。其中,英国皇家贵族的风采,令裕仁称羡不已。回国后,裕仁想模仿英伦风采,却被身边的大臣们熊了一顿,只留下一个喜食培根煎蛋的嗜好。

20世纪20年代的日本,社会浮华,人心躁动,日莲宗(日本的佛教宗派)提出一种说法,帝制日本终有一天,会征服世界。而作为天皇的裕仁,则被灌输了一脑子的种族思想,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的日本皇族血脉神圣无比。

在举国一致体制的煽动下,民间与皇室,犹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1928年11月14日,日本皇室流出一桩奇事:裕仁在伊势神宫与祖先天照大神聊了一通宵,次日清晨,大彻大悟,羽化成仙,异变为神。

两周之后,裕仁一身戎装,君临东京,检阅军队,飞机轰鸣,战舰森列。

昭和年代到来。

怪胎

按照《军人敕喻》的说法,日本军人只对天皇唯命是从,凡是被认为逆天皇旨意的命令,都可以违抗反对,由此播下祸种,乃至酿成一场血腥的兵变。

1936年2月26日,大雪。

凌晨时分,日本皇道派青年军官决定动手,他们认为,当下掌权的统制派,勾结资本,贪污腐败,已背离了天皇的意愿,必须来一场暴动,清除统制派和资本家,在新的框架下建立军事独裁。

上千名军人发起暴动,试图占领东京,搞个清君侧,几个大臣接连被刺,市民则收到传单,上面写着:大和男儿,碧血丹心。

可惜,裕仁对这些军官的热血行为无感,徒有恐惧和厌恶,他发布命令,调来陆海军部队,很快将暴乱平息。

此次暴乱后,统制派控制内阁,军队权力大增,陆军海军虽各行其是,但发动战争的目标则如一。1937年7月7日,一个日本兵在北平卢沟桥下小解后,擅自溜进非军事区溜达,被日方认定失踪,借口搜查,战争一触即发。

裕仁有个发小,叫近卫文麿,时任日本首相,听闻卢沟桥枪声,莫名兴奋,在日记中写道,我已决心放弃中立,以求控制军队,拉拢民心。近卫文麿鉴于日本政党已无法控制军队,索性搞了个“大政翼赞会”,专门动员舆论,为军国主义鼓与呼。

近卫文麿

由此可看出,日本举国一致体制的另一面——无人掌舵。

在以天皇为中心的举国一致体制下,日本以弹丸之地,穷兵黩武,小鳅生大浪,将周边国家拖入战争泥潭,一度猖狂嚣张,自认无敌。但真相是,日本已然失控,虽能举国一致,调动上上下下资源,为战争侵略服务,但当我们观察风暴的中心,却赫然发现,日本竟然没有一个机构或部门能够真正负责,没有一个真正的“话事人”。

天皇虽位于举国一致体制的核心,却更像个“摆设”,作为一种狂热的“法器”而存在,以调动民众的意志和激情。内阁和政党则沦为军部傀儡,除了鼓与吹,无甚作为。至于貌似大权独揽的日本军方,其内部也是各行其是,陆军与海军仿佛独立王国,互相不忿,只因侵略的共同目标才抟在一起。

没有一个控制四肢的“头脑”,其行为必趋疯狂。

二战后期,日本用举国一致体制,动员全民赴死。美军登陆塞班后,日本妇孺跳崖自尽,死亡人数达17万,日本民众被赶入美军火力网,替日军挡子弹。忠诚于天皇的日本人,用剃刀或匕首,甚至徒手杀死全家,然后再自杀。

日本军工业崩溃前夕,尚在源源不断地生产人体鱼雷、自杀式战机、人体火箭弹等变态武器。即便如此,日本政府仍将国家的穷途末路,归咎为普通民众的忠贞度不够。

可以这么说,日本近现代的疯狂与成就,罪恶与血腥,全都是举国一致体制的“功劳”。

日本战后的经济复兴,以及所谓的这“景气”那“景气”,皆因它延续了战时的举国一致体制。拜美国佬所赐,作为该体制核心的天皇还在,在陈旧的机器上抹点润滑油,照样可以运转。

于是我们能看到,这个体制所激发出的巨大能量,日本经济一度干到世界第二,最烈火烹油时,号称卖掉东京,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我们同时也能看到,这个体制的另一张脸孔,比如日本奥运选手自杀。

如今的日本,在外交上唯美国马首是瞻,其国内的财阀、政客、黑道等势力各行其是,仍然找不出一个对整个国家负责的机构,仿佛一个失去了脑袋,多手多脚,浑身蠕动的怪胎。

疯狂麦克

1945年8月30日,一架专机飞抵横滨空军基地,麦克阿瑟叼着烟斗,手插后兜,戴副墨镜,走出机舱。这一系列动作经反复演练,已入化境,面对众多媒体,麦克阿瑟摆了几个不同姿势耍酷。

不久后,在密苏里号战舰上,日本正式举行投降仪式。麦克阿瑟代表向日本丢了两颗原子弹的美国,大谈特谈“以德服人”之类的场面话,谈笑之间,1500架美国战斗机和400架B-29轰炸机从日本上空呼啸而过。

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麦克阿瑟成为日本的“太上皇”。

麦克阿瑟

当时流传这样一个笑话,东京某家歌舞伎剧场,某个名伶因表演精湛,赢得满堂彩。只听一人喊道,东京第一!又一人喊道,日本第一!为了压过前面两位,第三个人大叫,麦克阿瑟将军!一时间,剧场内鸦雀无声,因为没有人能想出比这更高的形容方式了。

美国大兵入驻日本后,忙坏了日本的妓女,她们搔首弄姿,与美军亲善,成了日本战后商业发展的先驱。

麦克阿瑟到来后,裕仁天皇日日惶恐,夜夜难安,生怕突然有天,被五花大绑,提到军事法庭受审。按当时日本民调,赞同裕仁应为战争担负道义责任的人不在少数。

谁料,麦克阿瑟另有打算,仅仅让裕仁发表了个《人间宣言》,表明天皇非神,就算过关了。紧随其后,美国开动宣传机器,为日本头号战犯涂脂抹粉,将天皇裕仁打造成一个热爱民主自由、喜欢下厨房、精通植物学、热爱妻子儿女的多功能居家男。通过这些宣传,已经承认“非神”的裕仁天皇变得更“神”了,简直就是道成肉身。

麦克阿瑟和裕仁

有了美国的支持,日本继续搞“举国一致”那套,只不过,这次换了条道儿,不打仗了,转而搞起经济建设。在对下一代进行教育时,日本依然把裕仁这位“战犯天皇”捧得很高。

参加1964年东京奥运后自杀的两名日本运动员,圆谷幸吉和依田裕子,他们接受的童年教育,就是在二战之后天皇未受任何刑罚、依旧是日本全民崇拜的偶像的氛围下进行的。

二战末期,17万日本国民在举国一致体制的动员下切腹赴死,20年后,日本奥运选手又在举国一致体制的压力下自戕,而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天皇依旧是那个天皇。

有心的读者,大概能看出,本文的重点,就是这个出现了十几次的“举国一致体制”。说穿了,它是一种由日本独家定制的精神意志,能够影响到它所涵盖的岛国个体。

1920年代,日本有个诗人叫高村,原本是个自卑的人,在与一位法国丽人春宵一度后,在镜中端详自己,写了首诗,自轻自贱为黄皮日本佬。到了1930年代,高村一改往日基调,转而吹嘘日本军国主义,还写了首诗给蒋介石,诗里有这么一句:

先生,我的祖国日本要摧毁的不是您的国家,我们只是在摧毁反日思想。

白云苍狗,世事变迁。

当下这届东京奥运会(2021),中国目前拿到了最多的金牌,东道主日本紧随其后,美国第三。日本的举国一致体制仍然奏效,尽管在岁月的剥蚀之下,在国力的消长之间,已不像从前那么灵光,现如今许多日本人,渴望佩里叩关的“黑船再来”,重新激起日本人的危机感和斗志。

奥运国际盛会,历来与政治息息相关,许多人却过于乌托邦,无视其中的博弈和角力。日本兵乓球选手伊藤美诚,从小被母亲灌输“只有你能赢中国”,不少国人将这当成笑话和谈资,还有人比较天真,说伊藤美诚的凶悍球风,以及赢得中国选手后的倨傲表情,只不过是青春少女的好强与叛逆,与是否是日本选手无关。

我想说的是,对日本这个国家,中国人再怎么警醒都不为过。若不懂历史,只是一味对当下人和事做鸡汤式的判断和阐述,必失之于肤浅。

END

本文作者:哲空空,血钻故事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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