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那些花儿
人到中年,当年的雄姿英发,“睥睨天下”的壮志雄心已荡然无存,如一根黄瓜收了心。看看店,养养花,喝喝茶。偶尔邀一友人,在一轩明月,花影参差里,品茗闲谈。或者写写无关风月的文字。这样的日子就像那些花儿,散发着馝馞的芬芳。
我的老家在诸葛孔明曾放过一把大火的新野。住在城乡结合部。三间平房,一处庭院。房间不大,却盛放不少旧事。庭院深深,繁花盈枝。宛若世外桃源。春天,我看杏桃灿锦。夏天,独坐槐荫下,闲翻(红楼梦)。秋天看落英缤纷。冬天,一场大雪覆盖了尘世的纷扰,我在干粗枝旺的腊梅花前,发呆,想故人。这样的日子有着地阔天高之美。
春天,万物萌动。田野里,农夫银亮的犁铧掀开了一年敞亮的日子。我像一只嗡嗡的蜜蜂采着属于我的生活的蜜。庭院里的花儿在熠熠的阳光下盛开。抢先儿的便是那株一人多高,腰身纤细的紫玉兰。花妖艳,形如古时的酒盅。她让我想起了苏妲己与纣王。如柔荑般的手高擎起的酒杯里有“别有用心”在荡漾。纣王色迷迷的一饮而尽。同时喝下的还有王朝分崩离析的苦涩,任后人评说。接着,便有寿桃次第怒放,粉的似火。在紫陌红尘里纷贱贱的招摇,扑鼻的香气浩浩荡荡。那个赶考的学子,在姹紫嫣红的春天和桃花与青衣素颜的美女扑面相逢。相思的种子植入了心间。可归来时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却不知何处去,心内不禁怅怅然。紫玉兰与桃花让我想起旧事。无限风光的背后倚着四伏的危机,我只愿在山陬水湄处,盖三间瓦房,四周围上篱笆,种桃养鹅,过一段枕石漱流的无欲岁月。这样的小日子谁说木有跌宕起伏之美呢?
房前的老槐树,是我还在牙牙学语时,父亲亲手栽下的。已走过近四十年的风雨历程。树根如虎踞龙盘,枝干虬劲。身上裂纹斑驳,里面淤积着几多悲苦心酸。每到五一前,树身的枝腋间开满了白花花的槐花。一嘟一嘟,如银涛碎浪一般。那飘摇的清香是我对故乡的断不了的记挂。树荫下,我时常一杯茶,一本线装古书。打开扉页,岁月便扑落落掉了很多灰尘。待炊烟袅袅,合上书页,也合上了一天的日子……如今,父亲已驾鹤西行,老槐树也倒于一场罕见的暴风雨,追随父亲去了,槐花拂眉的画面只在我的记忆里时隐时现了。我对父亲与槐花的怀念依旧穿行在苍茫的人世间。
夏去秋来,菊花黄灿灿的开了。起先只是单薄的一株。后来,如记忆一般蔓延。如今,已是簸大的一片,如锦缎,给岁月镶上了一道金边。这株菊花是在一个早春,乍暖还寒。我从县城归来,风如刀,雨翻飞,冷气袭人。路过白河桥,看到一位白发苍颜的老太太,守着花摊。嘴唇乌紫,瑟瑟发抖。我顿生恻隐之心。停了下来,买了一盆菊花。后来,路过花市,再也木见过那位老人和她的那些花儿。可能光景过好了不用再出摊了吧?
冬天,众芳摇落。而腊梅却苍健神腴。进入腊月,一场萧寒白雪过后,开出了豆粒般大小的花儿,清香四溢。我时常站在那些花儿旁,发呆,想起2002年的第一场雪和那个叫梅的女孩。春暖,花败。落梅,如伤痕,似残梦。让人心生无端的凄凉。多想做一个葬花人,吟咏一段(葬花吟)……
羁旅天涯,年关将至。我不禁想起故乡,和庭院里的那些花儿。还有村头,手搭凉棚北望的母亲……
(图片来自于May)
作者简介:
魏俊朝,网名布衣之恋,70后,在光明日报,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等发表散文(诗)200余篇。散文(怀念老家)获“南水北调精神与文化全国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