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性的光辉
母性的光辉
早几年，总羡慕那些不婚主义者，总羡慕那些丁克家庭。因为，我觉得，生孩子是女性一生最大的劫难。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这个问题。
小时候，妈妈常对我说，生我的前一刻，她的双脚已经肿得像油锅里炸的糍粑，但为了生活，她还是得坚持劳动。当她在夕阳的余晖里挑一担油菜禾的时候，肚子突然剧痛，人马上倒在了地里。90年代初，农村种地的人还挺多。妈妈在热心村民的帮助下，很快就被抬回了家里。那时家里很穷，没有钱去医院，也没有钱请医生上家里来接生，只是请了一个村里有接生经验的妇女过来帮忙。从傍晚，到夜里十二点多，妈妈痛得哭天喊地，我却迟迟不出来。后来，还难产了。危机之中，爷爷冲进了黑夜里，一路奔跑着，穿过黑漆漆的村子，跨过黑黝黝的田埂，跑去别的村子请医生。后来，爷爷对我说，生我的那天晚上，他几次差点摔进箐沟里了。熬过了千难万险，到了第二天早上，太阳初升之时，我钻出了娘胎。不幸的是，那时的农村人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而我的性别是女。因而，经历生死劫生下我之后，妈妈没有获得家人的安慰与鼓励，反而受了不少冷眼。有人笑话我爸爸是“庄尾巴狼”；有人笑话我妈妈的肚子真没用；甚至有个没儿没女的瞎子，过来笑话说妈妈至少比她强，她连个女儿也没有……这些冷眼，让年轻的妈妈有些承受不住，在流干了眼泪以后，她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性格甚至都出了点问题。有一次她和奶奶吵架，竟然一气之下将怀里的我砸向了奶奶。那时我还不到一岁，被妈妈像扔皮球一样重重抛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到水泥地面上，当时就晕过去了，没了呼吸。一个路过的同村老奶奶看到后，赶紧冲进来，把我抱起来，使劲地抖，掐人中。在一片焦急与慌乱之中，我醒了，哭都没有哭一下。妈妈却又流了不少眼泪，最终，她给我取名为“秋莉”，方言谐音其实是“秋泪”。妈妈是读过书的人，脾气犟，也固执。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无处诉说，只得在我的名字里藏下悲苦……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弟弟出生。弟弟出生后，妈妈在村里才稍微能抬起点头来。但日子过得依然艰辛，吃喝都是紧巴巴的。我四五岁的时候，有次感冒咳嗽特别严重，夜晚睡觉时一直咳。妈妈突然大吼一句，再咳就把你掐死！吓得我那天晚上再也不敢咳了，一夜都强忍着喉咙里的瘙痒难耐，不敢发丝毫声音。那一夜，我一直睁着眼望着漆黑的房间，反思着活着为何这样难受。后来，大点了，慢慢懂得了妈妈当时的心境，却再也扭转不回自己自卑怯懦的性格了。
可以说，我就是吓大的。
我奶奶去世的那几年，我的大姑妈常常在我面前念叨说女人一生有三大劫，她已经经历了两劫。那时，我有十多岁，已明白她说的第一大劫是生子一之劫，第二大劫是丧母之劫。第三大劫我还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也没有深究。我只记得，奶奶去世后的每个清明节，大姑妈都会在奶奶坟前哭得稀里哗啦。那些场景，深深地刻画在了我的脑海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爱回想这些场景。总觉得，那时的一切，都是人性最本真的流露。而且，这些本真，都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彰显出来的。我们应该记住让自己痛的那些事情，只有不忘伤疤，才能更加懂得那些痛，才会更加珍惜眼前时光。
在社会上，女性一直被视为弱势群体，我想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不是女性不坚强，也不是女性不勇敢，更不是女性不聪明，而是因为女性内心藏的爱与痛都太深太浓，她们爱得太多太深，所以承受得也就越多越深。
我是一个不曾经历过什么沧桑的人，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任何大的波折。然而，我的内心一样有专属于女性的爱与痛。
例如，去年我结婚前夕，在外婆家小住的时候，外婆曾担忧地对我说，你嫁那么远以后你妈老了谁照顾呢？他家就他一个独儿子，你要是去了没给他家生个儿子，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你嫁得离家那么远，今后吃了苦受了委屈，谁帮你撑腰呢？……外婆的嘴巴一开始说，就停不下来了。她一直说一直说，我都没有回话的机会。她越说越动情，说到最后，我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她的脸上却滑下了不少眼泪。我只得插嘴说，现在年代不同了，人们的思想不一样了，大部分年轻人为了生活都是背井离乡的，而且生儿生女都一样。
外婆马上擦干了眼泪，目光如炬，盯着我大声说，你别傻，别信别人说的这些鬼话，你最好还是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将来肯定会遭抛弃的……
我只得苦笑地摆摆头，然后答应她的话。然而，当时我的内心对她的话是完全不屑一顾的。我甚至觉得，如果生不出儿子就会被抛弃，那那样的婚姻要着也没意义，早离早自由。所以我打心眼里对外婆的那些封建言论是不屑的。
而且，我当时内心深处还挺羡慕那些丁克家庭的——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又自在，又没有烦忧。更何况生孩子那么痛，那么恐怖，我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受那一劫难呢？我甚至把历史上一些没有生过孩子的如李清照等女性都搬到了脑海里，日夜崇拜她们。
所以，生孩子这个事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遥远的。
可今年开学以后，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大部分闲暇时间，我都是在看书和刷朋友圈中度过的。看书的时光自然是美妙的，也让人觉得充实。可在刷朋友圈的过程中，我发现朋友圈晒小孩的朋友越来越多。许多比我后结婚的人都有小孩了，而且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得到那些小孩的可爱。久而久之，我的心动了。我觉得，我也需要一个小孩。
经过一番思考，回想起妈妈和姑妈的人生历程，想到她们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勇敢地怀孕生子，我决定，我也要勇敢地要一个小孩。无论多苦多痛，我都要尝试一下。
于是，今天早上，起了一个大早，去医院做孕前检查。医院的环境很好，医生护士都格外温柔，服务态度也特别好。我望着医院里挺着大肚子的孕妈妈们，觉得她们很伟大，也很幸福。
以前我连抽血都是怕得很的，可是今天我一想到生孩子时的那种痛，我就觉得抽血这点小痛算什么。故而今天医生给我抽血时，我内心毫无畏惧，还亲眼目睹了抽血的全过程，心跳没有乱一点，也没觉得痛了。
孕检完毕后，我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一个母亲了，整个人都变得成熟了不少。吃东西买东西，心里都多了一份思考。要吃健康的食品。要用健康的物品，等等。
现在若有人再问我怕不怕生孩子，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怕！”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句俗语——“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觉得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女性的心坎里，简直就是对所有母亲和即将成为母亲的人的最大褒奖。
天底下的每个母亲，都经历过生子这一大劫，都体会过孕育生命的疼痛。天下的每个孩子，都曾在母亲的肚子里呆过，都曾享受过母亲温柔的关怀与怜爱。
母亲，是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每个母亲，身上都闪着光辉，如圣母一般。这些光辉，便是母性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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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暗香如故，女，湖北人，文学爱好者，老师，爱看书，爱写文，善于从生活中寻找灵感，抒发情感，作品散见各类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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