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梦里的父亲
梦里的父亲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薄雾,一直延伸到记忆的深处,似曾相识的场景,随着雾散而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三间低矮破旧不堪的平房,面积总共不到30平,墙角多处开裂,大风一吹,老屋随时可能倒塌。屋内布满了白色的蜘蛛网,地下有着数不清的老鼠洞,每天晚上老鼠猖狂出动,如入无人境地。唯一略显些生机的,是门口的那块不大的菜园,一年四季,满园的青翠欲滴,时常引来邻家的鸡鸭鹅群的垂涎,偶尔听到几声吆喝声,它们便飞也似的逃离,一切归于平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
一阵风吹来,虚掩的门开了。我轻轻走进,一个我记忆里永远抹不去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父亲!他,依旧那样清瘦,只是满脸的愁容似乎有诉不完的心思。
屋内如此寒碜、简陋,简陋得只剩下一张灰旧发白的方桌,4条凳面坑坑洼洼长凳。我的鼻子一阵发酸,这里是父亲和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墙角堆满了农具,有几把镰刀锈迹斑斑横七竖八地堆在其中。我蹲下去小心地翻动它们,这些不起眼的镰刀,曾经陪伴父亲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农忙,而现在它们已在这里静静的躺了25个年头,家里没有了男主人,它们显得多么得寂寞啊!
每年盛夏,是农村最繁忙的季节。每当这一刻,父亲会找出这几把镰刀,在磨刀石上反复地磨啊磨,直到刀刃变得锋利无比。天刚破晓,我们就拿着镰刀下地干活。外面一丝风都没有,暖烘烘的,蝉一刻不停地叫着。连续4个小时的劳作,感觉口干舌燥、腰酸背痛。到了八九点钟时,明晃晃的太阳成了可怕的白炽灯,能听到麦子被太阳烤晒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灼热的太阳光透过薄薄的衣衫斜射到背上,火烧火燎的。满手的水泡一次次被刀柄磨破,感觉左手麻木,似乎已不再是自己的了。多少次我疼痛难耐想停下来,可父亲忙碌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
太阳把父亲的影子拉的好长啊!我踩着他的影子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着,父亲黝黑黝黑的脸上,汗水在不停流淌,就像小溪在流。等到汗水流干,湿透的衣服很快被太阳蒸干,我能清晰的看到他背上的衣服上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盐渍。看着前面茫茫的一片庄稼地,父亲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心里充满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
风吹了进来,发出呜呜呜的响声,桌上一层厚厚的尘土被吹散,在空中飞舞,好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想起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漫天的飞雪下了整整3天。快过年了,到处都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可是一场灾难正悄悄地逼近我们家。
那年冬天,二姐的心脏病再度复发,浑身浮肿,疼痛难忍,日夜呻吟。由于年年发病,家里已是一贫如洗。父亲就坐在桌前那张长凳上低着头长久地叹息着,痛苦吞噬着他的心,屋内的空气沉闷的让我感到有些窒息。我无数次徘徊在隔壁做生意的叔父家门口,他们家的门槛好高啊,高得我不敢迈进去。“叔父,二姐病重,能否借点钱?”话音未落,婶母怒气冲冲从房间里冲出“哪有闲钱,没有!”人世间情义有时真得是不堪一击,薄如纸片,多少年来,每每想起那张面若寒霜的脸,我总感到不寒而栗。
我满怀委屈回到家中,二姐的病情明显在加重,父亲已不见踪影,直到傍晚的时分,他神色凝重的才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辆破旧的平车。二姐终于被安置上了车子,那一刻她不再呻吟,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临近黄昏的时分,父亲躬着腰,拉着那辆破旧的平板车,颠簸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在那片灰暗的长天下,一位绝望的父亲拖着病重的孩子,在新年即将来临之际,在跟死神抗衡,他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能此刻兜里并借到一分钱,人活到这样地步,还能说什么?
二姐最终还是走了,家里的日子依然苦不堪言。初中毕业不久的三姐待业在家,成了后母的眼中刺肉中钉,一旦农忙结束,她便成了多余的人,打骂成了家常便饭。家里每天是吵闹不休,没有片刻安宁。终于有一天她不告而别,离开家,一走就是3年,杳无音信。3年来全家都以为她丢了,永远回来不来了。父亲为此深深得自责而愈发沉默,常常看到他独坐在老屋的角落抽着烟,当那一股袅袅升起的烟雾逐渐消散后,能看到父亲那张愁苦不堪的脸,常常听到他时续不断的叹息,这样的叹息在沉寂中久久回荡着。
直到第四年的春天,门前那棵香椿树再度抽枝长叶的时候,从苏州寄回一封挂号信,字迹清秀,那么熟悉。“是三丫头的,没错!”父亲喜出望外,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份信,就好像是捧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他一遍一遍的仔细的读着,品味着其中的言外之意,读完信后他很小心地把信原样叠好,闲时会再拿出来读。有时他会带给同事看,让他们一起分享着这来之不易的喜悦。那段时光是父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最美好的时光,现在想想,他开心的样子多么像一个孩子。女儿失而复得,有什么比这个让他更开心的呢?
如果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多好啊。窗外,风有些猛了,狂风席卷起了地下的尘土,天地间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父亲为了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吃尽了苦,熬干了最后一滴血。在父亲快走完49个年头时,他再也走不动了,他被查出肺癌,晚期!这如同是晴天霹雳,我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为了省钱,父亲不愿意住院,其实家里也拿不出钱,就这样拖着等着熬着,似乎等着生命最后到来的那一刻。
我真后悔啊!忘不了那年的寒假,我没有回家却直接去了苏州。我不知道他的生命快走到了尽头,天真的以为打个寒假工,多挣两个钱,父亲太需要钱了。他需要买药需要改善生活,自从生病他已经不能上班了。可是上苍留给我的时间太短太短了,我们还没有挣到足够多的钱,才刚好攒到回家的车费,就收到一封急电“父病危速归”!
病床上父亲脸色苍白,干涸的眼神不时地盯着门外,他在期盼着孩子们回来。当他看到了我们那一瞬间,混浊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了。我们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为父亲端上一碗鲜美的鲫鱼汤时,他已经病入膏肓,一口也喝不下去了。看着面前慢慢冷去鱼汤,我强忍着悲痛,任凭泪水在脸上无声地肆意流淌着。
风更大了,吹散了漫天的白雾,我眼前变得朦胧一片,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的,只感到心中无比的心痛。当回到现实时,才知原是一场梦。
2018年4月28日
摄影/网络
作者简介
王建玲,75年出生,毕业于盐城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笔名书卷香 ,江苏人,曾经是教师,喜欢阅读爱好文学,善于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抒发内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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