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至,漫话“牛文化” 郑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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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间本来就有鼠年多灾的说法,比如1996年发生云南丽江7.0级地震,2008年发生四川汶川特大地震,2020年(农历庚子年)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又“印证”了这种说法。虽然这些多少是“巧合”,但对人们的心理影响是客观存在的,人们期盼着疫情早日结束,也就期盼着“牛气冲天”的牛年(辛丑年)能扭转乾坤,让人们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牛是勤劳的象征,牛年也是丰收年、吉祥年,有“牛马年好种田,鸡不飞狗不叫”、“寡年遇到牛,瓮里米生虫”(寡年指农历年内没有立春节气,后句寓意粮食丰收、吃不完,2021年正好是寡年)的俗语。
屈居老二有点“冤”
动物纪年法出现很早。中国有关动物纪年的早期文献已经失传,但从动物纪年法发展而来的天干地支纪时法延续到了今天,十二地支分别由十二种动物作为符号,至迟在东汉王充的《论衡》中已经固定下来。
勤勤恳恳为人类生存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牛,被排在了第二位,多少有点“冤”。考古发现中国在大约距今六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期,就出现了饲养的家牛,如河姆渡文化遗址、齐家文化遗址以及松辽平原西部的大安、双辽等地的遗址中都有大量的牛骨发现,南方地区以水牛为主,北方地区以黄牛、牦牛为主。早期人们饲养牛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食用和御寒。在河姆渡文化遗址中,还用牛骨制作大型生产工具。时至商代,牛已开始固定饲养,有了牛圈。除了食用外,还用于占卜、祭祀,全牛一直是中国祭品中的上品,列为三牲之一,大型的祭祀活动都少不了它。到了西周时,养牛业有了较大的发展,牛在生产和生活中的运用也日渐广泛,牛车和马车是当时最主要的运输工具,如《左传·昭公七年》记载:“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而且用于军事战争,如《史记》卷八二《田单列传》中记载的“火牛阵”。考古资料显示自春秋末期开始,牛耕逐渐普遍。如1952年8月,在江苏省徐州双沟地区发现的汉画石有一幅牛耕图,二牛抬杠,一人扶犁,铧呈“V”型。1959年秋,在山西平陆枣园发现的东汉墓壁画中,有一幅牛耕图和一幅牛播图。牛耕的出现,是牛对人类社会的最大贡献。牛在中国老百姓心目的崇高地位,都起因于它长期以来在田间默默无语的耕耘。
但为什么在十二地支中牛会被老鼠抢了第一呢?历代学者有多种说法,民间也流传着不少相关的故事。如湖南零陵地区有这样一则传说:相传上古时期,玉皇大帝决定举行动物渡河比赛,把最先到达终点的十二种动物给人们作年月的名字。诚实的水牛让猫和老鼠坐在自己的背上。老鼠趁猫不注意,用力一推,猫“扑通”就掉在河里。水牛只顾快游,没有注意老鼠钻进自己的耳朵里,眼看就要得第一名了,老鼠突然从牛耳朵里跳了出去,蹿到了前面,所以老鼠得了第一名,水牛只得到第二名。(讲述:骆志民;搜集整理:骆新民。载《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零陵地区分卷》)
当然,老鼠之所以能排在十二地支之首,也有其道理,在早期的神话传说中有“鼠咬天地传世、把人类带出混沌”、“为人类偷来谷种”等说法,也有研究认为鼠、鸡的基因与人类最为接近,老鼠繁殖力强被视为多子的象征和崇拜对象等。
期盼丰收鞭春牛
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因此国家对农业生产一直极为重视。在封建社会,在立春或立春前一日官方都要举行迎春活动,期盼农业生产丰收。迎春活动有迎春、演春和打春等环节。
在迎春中,泥塑或纸扎的春牛是不可或缺的。春牛一是象征春耕的开始,二是祭供的对象。春牛原先都是泥塑的,又称土牛。如南宋陆游有诗云:“老夫一卧三山下,两见城门送土牛。”在江南农村,也有用砻糠拌雪分别堆成泥牛和雪牛的,前者色黄,象征五谷丰登;后者色白,象征棉花丰收。
演春的内容是抬着春牛及芒神举行迎春的民俗游艺活动,其中主要是民间艺术的表演。如《铁岭县志》卷二十记载:“立春为国家盛典。前一日,守土官率僚属,盛陈卤簿仪仗,杂以秧歌、龙灯、高脚、旱船等剧,并具芒神、春牛往东关高台拈香行礼,俗曰演春。”
打春是迎春活动的高潮,又称“鞭春牛”“鞭春”等。打春之风,始于六朝,盛于唐宋,明清时期风行全国。《清嘉录》卷一“打春”条记载:“立春日,太守集府堂,鞭牛碎之,谓之打春。农民竞以麻麦米豆抛打春牛……云宜田事。”春牛被打碎后,有抢春牛之举:抢到牛头被认为是最吉祥的,这一年必定是粮食丰收、全家平安;抢到春牛土,江南地区的农民把它撒在自家的田中,认为可使农田丰产;山东临沂、阳谷等地则用它来砌灶和炕墙,也有用来抹蚕室,认为可以避邪和避虫蚁等。
立春日鞭打春牛,主要是提醒人们做好农耕的准备,将春牛之土分撒于农田,是希望含有神性的春牛能带来一年的好收成。
虔诚感恩敬牛节
人们感恩牛为人类所做出的贡献,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敬牛民俗活动。很多地方把四月初八定为牛的生日,在这一天,牛享受特殊的待遇,不外出干活,同时还能吃好的、喝好的。如浙江省西南部的畲族,在四月初八要煮蕃薯丝粥和米酒给牛吃;侗族这天在牛栏边祭祀牛神,做黑糯米饭或花糯米饭给牛吃,并用甜酒冲蛋喂牛,用防疫药水给牛洗澡、梳毛、去虫。把牛的生日定在四月初八,是基于农耕的考虑。因为一进入春耕生产以后,牛就要投入紧张的农活,从春耕春种到夏耕夏种、秋收秋种,一直要到冬耕冬种结束,几乎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因此,在春耕之前让牛过一个愉快的生日,给它吃一些平时很少吃到的“补品”,使其有充沛的精力进入春耕,更好地为生产服务。
除了给牛过生日,各地还有一些以敬牛为主要内容的庆贺和祭祀活动。如江苏海州地区,每逢丰收年正月,各个村庄都要集资举办“牛郎会”(又称平安会、烧大纸),为全村的人、牛免灾。旧时很多地区建有牛王庙,如浙江奉化地区的牛王庙,一年四季享受祭祀,每年的立春期间香火更旺。浙江省衢江区全旺镇双盈头村的牛王庙在谷雨日举行盛大的庙会,这天一早,庙内银烛高照,香烟燎绕,庙内外新搭的牌楼张灯结彩,喜迎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牛子牛孙,除放牛娃外,各村都有一名头首为领队,向牛大王敬献祭品,道士一边念咒词一边东撒一把、西撒一把地撒五谷,站在牌楼下的放牛娃接到越多运气越好,没有接到的也要从地上拣几粒,不能空手而回。牛王庙前宽广的滩涂上长着茂盛的青草,牛群尽情地啃着、嚼着,欢叫声此起彼伏。
斗牛习俗挑选良种
牛是农家的宝,为了挑选优良品质就逐渐形成了斗牛的习俗。汉族以浙江金华地区的斗牛最为著名,时间在农历三月初三至九月十三,多者一月达九次,少者一月也有数次,常在集市日举行。选一块约四五亩的方正水田作为斗牛场,四周筑土坎,坎上起竹棚,内置竹椅板凳作观众看台。在场子的东西两侧各开一个口子,用青竹翠柏扎成两个拱形门,谓之“场门”。场内灌上三寸左右的水,使泥土柔软,又不过于稀烂。参加斗牛的牛需作精心挑选和饲养,平日专人护理饲养,其食料优于一般耕牛数倍。开斗前几天,牛主用白糖、鸡蛋、人参给牛滋补。斗牛开始前,牛主牵牛到庙殿祭神,供三牲福礼,虔诚叩拜。斗牛开始后,如果两牛刚斗三四个回合,便胜负已分,“拆牛胞”将两牛分开,由牛主人牵牛出场。如两牛争执不下,胜负难分,则任由两牛决出胜负为止。得胜的牛,常常披红戴花,被人簇拥着绕村游行一番。得胜的牛主不但能领奖金,亲朋好友还会摆宴接风。斗牛场往往也是耕牛的交易场。买主通过斗牛,对善斗的牛仔细观察,满意者即付定钱(上等的斗牛有价值千金的),然后择日迎归。迎牛之日,卖主设宴待客,并将牛梳妆打扮,额束金牌,头插金花,背架小旗,戴银项圈、金耳环等。
类似于金华的斗牛,在我国的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侗族、苗族、彝族、纳西族中间也相当流行,所不同的大多是水牛与水牛斗。
斗牛的目的,一是挑选良种,利于牛的繁衍;二是鼓励人们对牛的精心饲养和对耕牛的重视。
智慧机趣的牛艺术
历代文人创作了大量与牛相关的文学艺术作品,如唐代韩滉的《五牛图》、鲁迅的名作“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等。
牛与农民朝夕相处,牛也是农民茶后饭余经常谈论的话题,久而久之就出现了许多有关牛的神话、故事以及谚语、歇后语、俗语、成语等,构成了以牛为题材的民间文学作品群体。
有关牛的神话故事,最著名的当属牛郎与织女的婚恋故事。故事的最初形态出现在《诗经·大东》中,到了汉代以后这个故事就已较广泛地流传了。现在流行民间的牛郎织女故事主要有两类:
第一类是说织女是天帝的第七个(或说是第九个)孙女,在天河东边织云锦天衣,牛郎在天河西面看牛,天帝爱怜他们,让他们结婚。谁知两人婚后贪图逸乐,荒废劳动。天帝发怒,使人分开,中间隔一条天河,命乌鸦去告诉他们只准七天见一次面。乌鸦忙乱之中传错了话,说成是每年七月初七见面一次。该故事保留了较多原始的内容,与古籍记载相符。
第二类是说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外孙女(或说是第七个女儿),牛郎是人间的一个看牛郎,是老牛教了他娶妻之法。后王母把织女捉回天上,又是牛告诉他,把它杀了,披上它的皮就可追到天上去。这里故事发展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是那头老牛,没有它的指点,他不可能与织女成亲,也不可能追到天上。尤其是老牛的皮具有上天的本事,说明它本是天上的神物,是由天上下凡至人间的。
在人民的日常语言中,也处处少不了牛。如谚语:牛是农家宝,种田少不了;养牛莫嫌烦,想想耕田难;民以食为天,牛以草为先;种田靠勤劳,养牛靠冬膘;耕牛勿怕耕千次,只怕一次耕半死等。歇后语:牛郎约织女──后会有期;牛耕田,狗看门──各守本分;牛嘴里的草——扯不出来;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福气不同;牛鼻绳落入人手——不能自主;牛角上挂稻草——轻巧等。俗语、成语如:老牛舐犊、牛马风尘、执牛耳、牛头不对马嘴、九牛一毛、茧丝牛毛、汗牛充栋、泥牛入海、多如牛毛、对牛弹琴、牛角挂书、钻牛角尖等。
几千年来,在中华农耕文明的沃土上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牛文化。虽然现在已进入信息化时代,但牛文化所体现的踏实勤劳、任劳任怨精神已融化在中华民族的血液中。中国之所以能在抗击新冠肺炎病毒中走在世界前列,与这种精神密切相关。相信伟大的中华民族在2021年会取得更大的辉煌,牛年大吉大利!
夜光杯2021-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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