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娟/女乞丐终于死了（杂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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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乞丐终于死了

刘红娟

我们常对轰轰烈烈肃然起敬。对一些大事唏嘘不已，对一些渺小卑微的小人物视若不见，蔑视甚至忽略。何况一个乞讨了一生的女乞丐。更是嗤之以鼻冷漠鄙视不屑一顾。

女乞丐死了。终于结束了流浪、博取施舍、乞讨、生无可恋可依的卑贱凄凉苦难的命运。

没有同一个人告别，没有惊动任何人，安然、安静、安详的死去。走的那么安详、干脆、没有痛苦。不知在弥留之际心中是否也有牵挂？遗憾？期待？

她孤寂地活着。卑微、可怜。

喧哗的世界里，少了这样一个卑微的人。仿佛一片怅然疲惫腐朽的落叶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大地，消散无踪。仿佛这个世界她从未曾来过，灰飞烟灭。

儿时记事时就隔三差五的见到女乞丐挨家挨户乞讨，那个时候她带着六七岁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女儿很瘦弱。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看得出面容还算清秀。女乞丐也很瘦弱，轻微有点儿驼背。她从不要钱，只是讨点儿吃的。只是为了最单一的生存的需要。活着仅是为了再活着。为了女儿。听八姥姥讲，女乞丐是有家的，北堂，不远。男人好吃懒做对她也不好，她就拉着女儿出来乞讨，不愿待在没有温情没有基本生活保障安全保障的家里。也许在她眼里流浪是为了自由，为了逃避贫穷躲避伤害。

后来，女乞丐身边不见了女儿。他们说女儿长大嫁人了，嫁到了镇平。但愿女儿不再受妈妈的苦，能遇一个对她好的夫君，补偿她成长中所受的苦，能富足幸福。

再后来，女乞丐身边寸脚不离跟着的是一胖嘟嘟大眼男孩，个子挺高，模样也周全齐整，只是通过眼神看得出他智障。整日不说话，很听话的跟随着妈妈。女乞丐虽靠乞讨为生，但她乞讨到的吃的，都先紧孩子吃，孩子吃饱了她才吃剩下的。在我的印象里，女乞丐一直很瘦弱，脸色蜡黄……

有一天，在白羽路电力宾馆门前围了很多人，恰巧我从那儿经过。凑上前看到，女乞丐带着这个大男孩坐在被包围的人群中地上，只是怀里又多了一个小男孩。三四岁样子，长得很机灵。有人报警对小男孩来路质疑；有人出五千块钱要买走小男孩，女乞丐紧紧抱着小男孩，满眼惊恐。不说话。只是摇头。人群沸沸扬扬，议论什么的都有。好像他们就是真实的见证者打抱不平，富有猜想判断力的福尔摩斯；主持公道义正言辞的法官……事实上，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更何况仅仅是靠主观臆断猜想往往都是偏激的自我锁定的错误的妄加评论指责罢了，事实上就是闲话。吐沫星子淹死人可见口舌是非闲话的力量有多厉害。自古至今我们生活中爱嚼舌根说闲话的人乐意不绝大有人在，而且很擅长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指鹿为马。

110来了，经调查原来小男孩是被父母遗弃在南头汽车站。孩子先天腿有点儿问题，不能自己走路。警察没有带走孩子，女乞丐是出于爱心捡了被遗弃的小男孩。她虽卑微但她先天性的母爱不比富有的人缺乏。她珍爱生命，哪怕是智障、残疾。既然残缺不全的生命能活着降临人间，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生命是珍贵的。他既然活生生的降落人间，肯定有母亲，不是孤儿。每一人个生下来都不是孤儿，被遗弃了才有了弃婴孤儿。除了地质运动自然灾害，好多灾难是非都是人为的。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管健康残缺、不管富有贫穷，生命的长度与这些浮华无关。有钱不一定健康，富有不一定长寿。

后来，女乞丐身边就是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生存的压力艰辛可想而知。可谁愿去想这些卑微的可怜的人？女乞丐让小男孩紧紧贴着她，俯身手扶着小男孩的两个胳膊，用腿扛着小男孩，女乞丐用力向前挪一步，小男孩也动一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经意间小男孩也长高了很多，到女乞丐的胸口了。不用再依着女乞丐身子靠妈妈推动他走路了。能拉着妈妈的手自己走路了。也许是女乞丐的母爱感动了上天。只是再见到女乞丐，她的背更驼了，脸色蜡黄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和精气神，瞳孔成灰色浑浊无光无神，我预感担心说不定哪天她会突然倒下……

后来我去了郑州，四年间也经常回来，也曾碰见过女乞丐和他的两个儿子。去年回来，时间紧迫，没转街没碰到女乞丐。问妈妈女乞丐的情况，妈妈说女乞丐死了。死的时候，她带着小儿子乞讨到东菜园一带，正在看着孩子吃东西，她感觉不适，就把孩子带到人家门口给人打招呼安置好以后，自己一个人快步跑到菜地中央，躺下，再也没有起来，醒来。

女乞丐能预感到她的死。一生没有看过病住过院，却也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五岁。上天对她的生不公平，对她的死却是眷顾的。无病而终。没有痛苦。走的那么干脆。在我看来这就是女乞丐一生含辛茹苦的修为。虽然卑微可怜，却做了正常人都不能的善事。她把遭正常人嫌弃抛弃的生命珍爱抚养，倾尽所有能给予的，虽然是乞讨来的。但她舍得。她无私付出。

女乞丐很卑微。我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到我记得她，从童年到我也迟暮不惑之年，我记得有这样一个女人，一个乞讨一生的女乞丐，一位带大养大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不伟大，但我愿用平凡的真实的文字来祭奠她，记叙她卑微平凡凄苦的生平。

生死是很简单的自然规律。因为有生就会有死，有生就会有灭，其实每个人都应该珍爱生命和你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女乞丐之举？遗弃、杀戮、报复、贪婪、罪恶……

为了最简单的生存乞讨相比于出卖肉体和灵魂的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来说也并不可耻。

女乞丐讨来的就当富足的人们暴殄天物浪费丢弃的吧。这个世界关于财富和出生、命运不是公平的。有的无德无才的人生来就掉在金钱铺的垫子金子打造的床上，衣食无忧，活着就是为了挥霍、花钱、享乐，花他老子给他挣得金山银山。有的人却生下来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为了生存的需要最简单最本质的活着。

生活本不苦，苦的是欲望过多。世上最美的生命，是满怀爱，舍得，去爱别人。用爱在岁月中修行，把全部的爱，放到所爱的人身上；有了爱才有隐形的光芒，才显得平凡但却也高尚高大。

人生万事皆有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女乞丐受尽了人间的卑贱凄凉，没有锦衣玉食，甚至丰衣足食都不敢奢望。只是为了活着而乞讨。一生带大了三个孩子。女儿是亲生的，两个男孩都是被遗弃的，她碰到了就毫不犹豫的带着，为了他们乞讨，把讨到的食物先紧他们吃好最后才是自己。苦廖却依然深爱着这个婆娑世界。爱被遗弃的残缺的生命。她的母爱是丰盈的，倾尽一生的慈悲和母爱。

以慈悲入心，用心去爱人，美好而心安。

女乞丐死了，终于结束了悲催流浪可怜的一生。女乞丐终于死了。没有人记得她。

ZUOZHE JIANJIE

作/者/简/介

刘红娟，70后，河南西峡人，乐山水，爱静思，喜爱诗词文学书法，西峡作家协会成员。诗歌、纪实报道曾发表于《中国城乡金融报》《河南青年报》《厂长经理日报》。屡有诗歌、散文发表在《四季文学》《中外文艺》《当代文摘》《最美作家》《文学同期声》《花洲文学》等公众平台，不求闻达，聊以抒怀慰藉灵魂。《四季文学》《当代文摘》《中外文艺》特邀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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